离怨目光不自觉地扫过空旷的屋子。
墙角堆着的干柴码得整整齐齐，桌上的粗瓷碗擦得锃亮，能看出彦母平日里是个爱干净的人。可这屋子实在太冷清了，连件像样的陈设都没有。
彦母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问道：“公子是在奇怪，怎么没见泽熙的父亲吧？”
离怨愣了一下，点点头。“确实有点好奇，伯母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彦母垂下眼，声音带着几分悠远的怅然，“泽熙他爹，在他刚满五岁那年就走了。”
“那时候我们还在人间，住在江南的一个小渔村里。他爹是个货郎，每天天不亮就挑着担子出去跑货，晚上顶着星星回来，就为了多赚两个铜板，给我和泽熙买点好吃的。”
“泽熙小时候特别黏他爹，每天傍晚都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只要看见他爹的担子，就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抱着他爹的腿喊‘爹，你回来啦’。”
彦母顿了顿，才继续说：“那年夏天，他爹去邻县送货，路上遇到了山洪，连人带货都被冲走了。我带着泽熙找了整整半个月，最后只在下游找到了他爹常戴的那顶旧草帽，连尸骨都没找着。”
听到这，离怨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她刚想安慰几句，厨房忽然“哐当”一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
紧接着，传来彦泽熙的声音：“娘！我没事！就是手滑了一下！”
彦母无奈地笑了笑，对着厨房喊：“你慢点，别烫着！药罐摔了没事，别把自己烫着了！”随后，又转向离怨，“让公子见笑了，泽熙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知道我一个人不容易，从来不让我操心。”
“彦兄是个孝顺的人。”离怨礼貌地笑笑。
没过一会儿，彦泽熙端着药碗从厨房出来。他把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彦母面前，又回厨房端出一个碗。
“离兄，我熬了点小米粥，还有从隔壁王婶那借的咸菜，你将就着吃点。”
离怨看着碗里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小米粥和黑乎乎的咸菜，心里泛起一股酸涩。
她能想象到，彦父离世后，这对母子过得有多艰难。
尤其是彦母一个寡妇，在没有改嫁的前提下，独自一人把彦泽熙拉扯大，还把他教得这么正直善良。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相比，无论是她见过的魏公公、还是墨风、王霸天，实在讽刺。
母子俩看离怨对着正飘热气的粥碗愣神，以为她在嫌弃。
彦泽熙试探着询问：“离兄？你……”
没等他说完，离怨捧着碗筷就大口吃了起来。
彦母看着离怨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满是疼惜。“公子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泽熙，你也赶紧吃，别光顾着看。”
彦泽熙“哎”了一声，也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离怨主动帮忙洗碗，但被彦泽熙硬推出去，说这些活儿他来做就好，让她去院子里和母亲休息。
离怨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彦母身边，时不时地望向厨房的方向，坐立难安。
彦母仰起脸吹着晚风，似乎很享受。
离怨看着彦母的侧脸，忽然想起彦泽熙的那些画，忍不住问。
“伯母，彦兄在人间的时候，是不是很会读书？”
彦母点点头，语气里满是骄傲。“是啊，泽熙这孩子，打小就爱读书。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笔墨纸砚，他就用树枝在地上写，晚上借着月光看借来的书。后来他考上了秀才，全村人都为他高兴，都说我们家出了个读书人，以后能光宗耀祖了。”
“那秋闱呢？他秋闱考得怎么样？”
秋闱是对乡试的俗称，作为科举考试三级（乡试、会试、殿试）中的第一级，其名源于考试时间定于农历八月，正值秋季，故称“秋闱”（“闱”指考场）。也称“乡贡”“解试”，每三年在各省省城举行一次。
考中了就能成为举人，离做官就不远了。
彦母的眼神暗了暗，“秋闱的成绩还没公布，一场瘟疫就来了。那时候村里天天有人生病，我和泽熙也没能躲过……”
彦泽熙刚好出来听到她们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离兄，你别听我娘说这些，都过去了。娘，夜晚露重，我扶您回屋休息吧。”
离怨看着这对互相依偎的背影，一个又一个疑问从心底冒出来。
彦泽熙刚出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
“彦兄，你现在还在考吗？”
彦泽熙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离怨会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参加过几次，冥界的科举比人间难多了，几千个鬼争一个名额，我这点本事……根本不够看的。”
“怎么会？彦兄你画得这么好，文采肯定也不差！”
彦泽熙摆了摆手，“冥界的科举不一样，不仅要看文采，还要看魂力。那些有背景的鬼魂，魂力比普通鬼魂强太多了，我根本竞争不过他们。”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想通了，不考就不考了，反正现在能靠卖画给我娘买药，日子也能过下去。”
离怨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暗暗发誓，等她解决了安魂金印的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