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度不凡……
皇帝英俊的五官又开始进沙子了,他眼睛发红,轻轻抚摸小孩的发顶,等到如今,上天还是没有降下奇迹。
片刻平复了心情:“晌午睡上一觉,爹带你到上林苑玩。再过几天,我们去甘泉宫,恰逢西域诸国遣使臣朝贺,其中还有匈奴日逐王的儿子,珏儿一定很有兴趣。”
闻言,刘珏立马抬起头,匈奴日逐王的儿子?
日逐王数十年前夺位失败,一气之下率军驻扎西域,佯装示弱的同时,对大单于之位虎视眈眈,计划着总有一天打回去。
这些资料,他曾经在石渠阁翻到过,日逐王是坚定的反汉分子,霍光执政之时,还和大汉如火如荼地干仗呢,当下,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混到西域使臣里头?
刘询意味深长地笑笑:“爹这么多年的怀柔,总要有些用处,日逐王和单于庭是生死大敌,和我们却不是。”
自从刘询发现次子对朝政感兴趣,皇帝更是一有空,便抱着小孩在膝头,寓教于乐般地讲述群臣的优缺点,天下各郡的情形,分析匈奴西域与大汉的关系。
加上刘珏坚持听政,从六岁到八岁,从来没有一次在朝会上缺席,等下了朝,宣室殿的奏疏他想翻就翻——故而连张安世都不知道,淮阳王的理政能力早就超越了他的兄长,甚至不弱于给太子讲解朝政的老师。
当下皇帝这么一说,刘珏秒懂,他揣着佩剑,目光崇拜地看着爹,连汉朝的宿敌都能怀柔过来,还有什么是他爹不会的?
刘询勉强压住飞上天的嘴角,云淡风轻道:“不过尔尔罢了,比不上当年卫霍之功,也比不过张骞出使西域,苏武北海牧羊……”
刘珏:“……”
装过头就不好了,淮阳王撇撇嘴,自顾自地走开。
刘询咳了一声。
唉,珏儿什么都好,就是小脾气太过诚实,不过皇帝依旧喜滋滋的,敢对天子发脾气,不正说明了珏儿对他的亲近吗?
等小孩的背影消失不见,刘询走到壁挂舆图前,望着西域的方向琢磨着什么。
嘴里轻声念叨:“神术,巫术萨满,火教……”
心下暗骂西域诸国可恨,自他登基后,亲汉的西域国家陆陆续续派遣王子前来长安求学,可偏偏没有派来当地信仰的神异之人,害得珏儿哑疾依旧没有好转。
听说楼兰那边的神术很是出名,他曾旁敲侧击给予楼兰王子暗示,那王子却是蠢笨如猪,如何也听不懂!
刘询气怒无比,发誓迟早把西域纳进大汉的版图,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舆图,好半晌才挪开。
……
甘泉宫坐落于关中以北,群山之间,是武帝改建的避暑行宫,也是多年以来,西域和匈奴使臣觐见大汉天子的地方。
刘询掌握大权之后,曾经带着皇后、太子和淮阳王前来避暑——没错,除了一家四口没有别人,对此,朝臣已经习惯了。
皇帝统共三子两女,更有数名嫔妃,自霍家族灭,他再也没有召幸除皇后之外的女人。朝臣劝也劝不动,劝多了还会挨骂,除去接受,他们还能如何?
相比陛下对淮阳王离谱的偏爱,独宠,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临近初夏,刘珏跟随父皇来到甘泉宫,同一时间,西域使臣的队伍也行驶在关中往北的直道上。
匈奴日逐王的小儿子薄须掸掀开车帘,望向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眼里满是惊叹,一旁龟兹国的使臣轻声介绍:“薄须掸王子,我们很快就到甘泉宫了,大汉皇帝居住的宫殿群,不论哪一个都很壮丽。”
使臣说的是汉话,薄须掸回的也是汉话:“难怪父王要让我来增长见识,不愧是汉朝!”
薄须掸今年十岁,长得虎背熊腰,犹如一座小山一般,龟兹国使臣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嘀咕这孩子是吃什么长大的。
就听薄须掸忽然问道:“我听说大汉太子今年十一?”
“是,大汉太子年纪与您相仿,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
龟兹国使臣紧接着道:“与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淮阳王,今年八岁,最得皇帝宠爱。”
薄须掸有些吃惊:“皇帝的看重与宠爱,难道不是集中在同一人身上吗?”
他虽学了汉话,但到底对汉朝皇室不甚了解,龟兹国使臣连忙解释起来。
“太子身为嫡长,在汉人的礼法中,天然是皇位的继承人……”
薄须掸若有所思。
今时不同往日,汉匈形势早已逆转,匈奴早就不复从前的荣光,被大汉吊着打。
加上寒潮频繁,每年冻死的牧民牲畜数以万计,父王即便是西域名义上的掌控者,也有些撑不住了,这次特意叮嘱于他,让他观察观察汉朝有多强大。
若与预想中的一样,他们不是不可以另找出路,再寻单于庭报仇!
怎么才算强?薄须掸并没有概念,他挠挠头,很快下定了决心。
……
甘泉宫堪称练武圣地,没走两步,就有一方宽阔漂亮的马场,刘珏乐不思蜀,成日拉着武师傅打磨骑术,读书的时间少了许多。
很快,小孩发现张安世在躲着他,刘珏沉思良久,他没听说太傅和爹告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