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道人带着方骁回到了道观。
刚在院子里落下，他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储物袋，冲方骁晃了晃：“那老黄皮子的身家应该都在里面，这回算是连本带息都拿回来了！”
“哈哈！”
庞道人哈哈大笑：“你是没看到那个家伙快要吐血的模样，真的太痛快了！”
然而相比他的兴高采烈。
方骁的反应却是很平淡：“嗯。”
庞道人笑容一僵。
感觉像是在兴头上突然被人泼了盆冷水，欣喜的感觉迅速消退。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疑惑地问道：“方骁同学，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庞道人本来还想说。
老黄皮子储物袋里的东西分方骁一半。
他忽然意识到。
方骁是绝法之体，分到再多的灵石也没什么用。
难道这就是方骁不开心的原因？
方骁怔怔地看着庞道人。
目光让后者感到了莫名的心虚。
“道爷。”
方骁正色道：“它们那么算计你，你为什么不灭了那窝子黄皮子？”
虽然方骁先前一直守在山洞口。
但庞道人和老黄皮子在石窟里面的对话，他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方骁。”
庞道人苦笑：“并不是我不想灭了它们，而是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的。”
他解释道：“老黄皮子没几年可活了，杀不杀它其实没多大区别，而且它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大荆山里的一位大妖。”
“那位大妖，跟我有些渊源！”
三年之前，庞道人被宗门流放到小荆山的时候，真正是落魄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位大妖登门拜访。
跟他坐而论道。
一人一妖，因此建立起了交情。
“它虽然是大妖，但不吃人只吃素，也没干过祸害地方的事情来。”
庞道人陷入了回忆之中：“当时它的名字叫做猪七，我觉得不好听，给它改成猪刚鬣，它非常高兴，还送了我一株百年灵芝。”
“虽然三年来，我们很少见面。”
他看着方骁，一脸无奈：“但我得给它一点面子，你明白吗？”
“我知道。”
方骁点点头：“你说过，妖有好妖，人有坏人，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
他一挥手，那具庞大的猪妖尸体，瞬间出现在了地上！
方骁已经基本掌握了军挎包的新功能。
庞道人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猪刚鬣的手下！”
方骁将自己除妖高家庄的事情，简单地跟庞道人讲述了一遍。
最后说道：“道爷，这头猪妖害死了高家庄三个人，差点害得高家庄倾家荡产，你觉得我杀它应该不应该？”
“那换成是你的话，你会不会也杀了它？”
“还是跟老黄皮子一样放过去？”
“道爷，我不相信那窝黄皮子没有害过人，没有害过上山的香客！”
庞道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方骁一连串的发问。
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道爷，你要分清楚，谁才是我们的朋友，而谁又是我们的敌人！”
“你确定那猪刚鬣，就没有跟老黄皮子，以及清风观勾结？”
方骁诚恳地说道：“道爷，你是个好人。”
“但我觉着你太，太善良了！”
其实方骁觉得。
庞道人的身上有种小资产阶级的软弱和妥协性。
明明修为尽复实力大增，行事却还瞻前顾后、思虑重重！
庞道人脸白如纸，竟是愣在当场。
他上辈子加这辈子，总共活了大几十年。
结果被一位十六岁的少年给教育了！
问题在于。
方骁说得对。
说得太他娘的对了！
见到庞道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方骁歉然说道：“道爷……”
方骁的心里颇为忐忑——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
道爷真的是个好人啊！
“你不用再说了。”
庞道人醒过神来，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忙你的，我好好想想。”
他垂头丧气地推开道观大门。
坐在了灯笼下的台阶上。
庞道人从袍袖里摸出了一支大前门，搓搓手指点燃。
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烟气。
迷蒙了双眼。
庞道人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上辈子的他。
经常在网上被人叫做哔小将，后来又成了资深原批一枚。
只有自己知道。
其实他一直都是个Acer。
他没有交过女朋友，喜欢二次元。
他长年累月地宅在家里看动漫玩游戏，啃老啃成魔法师。
他最怕麻烦，从来不给外卖员打差评。
偶然出去路上遇到摔倒的老太太，立刻躲得远远的。
他不去挤地铁，不泡图书馆。
现实里宁可吃亏也不跟人吵架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