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们,天天搁家洗尿布洗得比谁都勤。亏他还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
“跳一马!”老郑头瞪他一眼,“什么叫没出息?人家两口子那叫恩爱!
水根打小就实诚,米秀也懂事,俩孩子刚被我捡回来的时瘦得像根豆芽,身上的衣裳补丁摞补丁,冬天还赤着双脚,缩在酒坊柴房里冻得直哆嗦。
如今能撑起个家,屋里有暖炕,桌上有热饭,容易吗?”
他说着棋盘上拱了个卒子,震得老谭头的黑卒都挪了位,“如今添了三娃,他当爹的多搭把手怎么了?
总比某些人下棋输了就撒泼强!”
老瞎子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茶,笑得眼睛眯成条缝“瞧把你得意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我得意怎么了?”老郑头脖子一梗,声音越发响亮,“水根和米秀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可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跟亲儿子亲闺女没两样!”
他用烟杆一指旁边的熊奎,话锋一转,“倒是你,天天琢磨着赢棋,咋不催催你这亲儿子,赶紧讨个媳妇生俩娃出来?让你也尝尝抱孙子的滋味!”
老瞎子被戳到痛处,抬腿就往熊奎膝盖上踹了一脚,“没出息的东西!二十大几的人了,天天不着调的,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无辜躺枪的熊奎,正捧着粗瓷茶碗喝得香,冷不丁被踹了一下,一口茶水差点顺着嘴角喷出来,慌忙用袖子抹了抹,憨憨地挠了挠头,没敢接话。
老谭头看得乐了,用烟杆点着熊奎笑道“小瞎子,听你谭爷爷一句劝,找媳妇可得找个温良贤淑的,别学水根那小子,找个米秀那样的,天天鸡飞狗跳的。
前儿个我还听见后院动静,米秀一手抱着娃一手拿着奔雷鞭,照着水根兜头就抽,水根愣是抱着脑袋躲,哈哈哈!”
李海波在一旁嗤笑出声,端着茶碗慢悠悠道“谭爷爷您就别取笑了,米秀姐那是刚生完娃,性子躁些,那叫产后抑郁,过几天就好了。
再说了,我们水根哥可是得了郑伯真传,身手好着呢!
真要打起来,三个米秀也不是他的对手。
之所以躲着不还手,那是人家疼老婆,舍不得碰一指头。”
话锋陡然一转,他眼角余光往老谭头那边斜了斜“倒是您家杨春,那可是真打不过啊。”
老谭头脖子一梗“开玩笑!
我家杨春虽说学武是半路出家,可我那套‘十二路谭脚’他也学了个七八分,寻常汉子三五个近不了身!
谁家姑娘能打赢他?”
李海波慢悠悠竖起大拇指,指尖往东南方向一点“咏春,樊荷花!”
老谭头脸上的得意劲儿“唰”地掉了一半,眼睛瞪得溜圆“你说啥?杨春……杨春跟荷花姑娘好上了?”
他咂摸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哎呦!那还真打不过!
荷花那丫头,从小就跟着她爹练拳,十二岁就能把她哥揍得哭爹喊娘,杨春在她面前可不就是块软豆腐?”
李海波挑眉笑“怕了吧?”
“怕啥?”老谭头梗着脖子嘴硬,“荷花这闺女……身板结实,眉眼周正,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李海波差点把刚喝的茶喷出来“您就不怕杨春天天挨揍?”
“挨揍怕啥?”老谭头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满脸褶子都堆起来,“她要是能像米秀一样,四年生仨大胖小子,别说天天挨揍,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都行!”
“嚯!您这双标玩得够溜啊!”
众人笑着一团!
笑声渐渐歇了,李海波端起茶碗抿了口,指尖在温热的碗沿上摩挲片刻,忽然开口“几位叔伯,有件事想请教你们。”
老郑头正往烟斗里塞烟丝,闻言抬眼,烟杆在掌心敲了敲“啥事?尽管说,跟我们还客气啥。”
李海波往门口瞟了眼,压低声音“你们都是在上海道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前辈,常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我想问问,现在哪个黑市能稳妥些?”
老谭头捏着棋子的手“啪”地顿在棋盘上,眉头立马皱起来“黑市?你打听那地方干啥?”
他往地上啐了口,“最近风声紧,鬼子的宪兵队天天在街上晃,前几天江湾那边的黑市刚被抄了,据说抓了不少人。”
“想弄点紧俏物资。”李海波没细说,只含糊带过。
几位老人对视一眼,老郑头把烟杆在桌腿上磕了磕,沉声道“上海的黑市多了去了,街角巷尾的临时摊点,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不是圈内人根本摸不着门,进去了也容易被坑。”
他顿了顿,往李海波那边凑了凑,“但真要说固定的,有那么几个,都是背后有大势力撑着的。”
“早先最大的黑市在老县城边的十六铺码头,三教九流都往那儿钻。”老瞎子接过话头,指尖在棋盘上划着圈,“大黑市有大黑市的好处,一是东西全,小到西药,大到军火,只要你出得起价,基本都能寻着。
二是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青帮、商会,甚至有些租界里的洋人都在里头插了手,谁也不敢一家独大,交易时反倒规矩些,不容易出黑吃黑的事。”
“可惜啊,”老郑头叹了口气,点上烟吸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