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本来是嗤笑的,嘴角撇到一半,没等他开口,旁边熊奎就凑上来捅他胳膊,“我爹的东西靠谱,上次……”他挤眉弄眼的,话没说完却把意思递得明明白白。
偏巧李海波脑子里晃过前儿去小泽公寓的情景——她穿着靛蓝色的浴衣,腰带松松系着,坐在矮桌旁给他倒抹茶,抬头时眼尾带着点嗔怪,又有点说不清的失落,像只没喂饱的猫。
鬼使神差地,他就接了那瓷瓶,临走时老瞎子还在身后喊“温水送服,保管你龙精虎猛!”
逛完黑市,李海波揣着大力丸去小泽的公寓时,他心里还七上八下的。
小泽开门时,身上还系着印着小雏菊的和服,发梢沾着面粉,说是刚烤了和果子,他瞅着她弯腰在矮柜里拿杯子的背影,裤兜里的“炮仗”忽然就烫得慌。
谁能想到,那不起眼的黑丸子,效力竟真跟老瞎子吹的似的,半点不含糊。
榻榻米上的缠斗就翻了好几个回合。小泽从最初的眼波流转,到后来的鬓发散乱,最后搂着他的脖子讨饶时,声音都软得像化了的蜜糖。
小泽是心满意足了。后半夜裹着薄被沉沉睡去时,嘴角还弯着。
可李海波呢?他盯着天花板上那盏灯,光溜溜的灯泡晃得人眼晕,脑子里却清醒得像泼了盆凉水。
骨头缝里的酸不是一时半会儿攒下的,是从后腰往肩膀蔓延,再顺着胳膊腿往下淌,像是被人用钝刀子一寸寸剐过。
他缓了半宿,后半夜干脆坐起来抽烟,烟蒂在矮几上堆了小半缸,天蒙蒙亮时,窗纸都泛了白,他才觉得眼皮发沉,可刚躺下,又被浑身的酸痛搅得没了睡意。
这会儿蜷在藤椅里,呼噜声断断续续的,他其实没真睡沉。稍微动一下,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像是被人卸了筋,后腰更是坠得慌,直起身就得龇牙咧嘴。
喉咙里又干又苦,是那草药腥气的余味,呕不出咽不下。他闭着眼想,老瞎子那破方子哪是补药,分明是催命符。
老话诚不欺人,哪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他这头“牛”,算是被那颗黑黢黢的大力丸坑得不轻,此刻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连心跳都带着点虚浮的慌,像台被强行超频的旧机器,指不定哪会儿就彻底停摆。
李海波睡到迷迷糊糊间,感觉胳膊被人猛晃了两下,他咂着嘴翻了个身,眼都没睁“别闹……让我再眯会儿……”
“波哥!醒醒!”耳边传来杨春的声音,又推了他一把。
李海波这才慢吞吞掀开眼皮,阳光透过窗棂晃得他眯了眯眼,看见是杨春,嗓子眼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板鸭你回来了?张处长呢?也从宪兵司令部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杨春点头如捣蒜。
“那涉谷曹长呢?”李海波揉着太阳穴坐直身,藤椅被他压得咯吱响,“他这新科准尉,总不能赖在宪兵司令部蹭饭吧?”
“跟着回来了!”杨春往门口努了努嘴,“这会儿说不定就在隔壁办公室呢。”
李海波抬眼瞟了瞟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在四点的位置,他猛地一拍大腿“卧槽!这一觉竟然睡了一下午!
你们在宪兵司令部磨蹭了些啥?
一个准尉授衔,有那么复杂吗?”
“哪能啊!”杨春把油布包往桌上一放,解开绳结露出里面的芝麻烧饼,“就一个准尉衔,本来不值当搞仪式的。
只因前几天在新桥镇打死的大军一伙被认定成新四军的抗日游击队,算是立了功,才单独弄了个场子。
可那仪式短得很,前后加起来也就十分钟,还是小泉中尉主持的,简单讲了几句,拍了几张合影就算完事了。”
他拿起个烧饼递过去,压低了声音“主要是张处长,往常打交道的都是特高课那帮人,难得进趟宪兵司令部的门。
涉谷刚提准尉,被他一撺掇,就借着这由头领着他拜访了不少军官——什么作战课的课长,情报室的主任,一圈走下来,光鞠躬就鞠得后腰直抽抽,结果就耽搁到了现在?”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生硬的中国话,带着浓浓的东洋腔调,人还没进门,声音先撞了进来“李桑!你这个懒家伙!现在才来上班!”
李海波嚼烧饼的动作一顿,就见涉谷曹长穿着簇新的准尉制服,军靴锃亮,腰间的指挥刀挂得笔直,一脸“痛心疾首”地闯进来,指着他鼻子道“上午的授衔仪式,你竟然敢不来!我的心,被你伤得大大的!”
李海波赶紧点头哈腰地道“哎呦喂&nbp;,涉谷太君呐,我不知道哇,我要早知道今天您授衔,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会来呀!”
“老实交代,&nbp;昨晚去哪里了?”
“这不是,在小泽那里睡过头了嘛!”李海波没有隐瞒。
“哟西!暂时我先原谅你了!”涉谷说着夸张地捂了捂胸口,嘴角却勾着笑“按照你们中国的规矩,朋友受了委屈,是要请喝酒的。
今晚,你必须请我去‘烧鸟居酒屋’,好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不然,我的心灵永远不能痊愈!”
李海波把最后一口烧饼咽下去,拿过桌上的茶碗漱了漱口,慢悠悠道“涉谷太君荣升准尉,这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