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吸进了肺里。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划过紧锁的眉头,再抬眼时,眼底的犹豫已经被一种冷硬的决绝取代。
“好吧。我回去和同志们合计合计。”他站起身,“你们该做的准备继续——人手、武器、撤退的路线,一样都不能含糊。”
目光扫过林医生和老张紧攥的拳头,他补充道“明天晚上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碰头。”
说罢,他理了理衣襟,转身便出了门。
回到李家小院时,墙头上的月影已经西斜。李海波抬手在木门上重重敲了三下“都别睡了,来我屋说个事!”
屋里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不过几分钟,房门“吱呀”开了,几个光着膀子的糙汉子揉着眼睛晃了进来。
杨春肩上搭着件短褂,熊奎打着赤膊,侯勇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几人都只穿着松垮的四角短裤,显然是从被窝里被拽起来的。
“波哥!”熊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刚瞅见你骑着自行车出去,还以为你是去找日本娘们了呢,怎么这就回来了?莫不是忘了带大力丸?”
“少贫嘴!”李海波反手闩上门,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杨春脸上,“板鸭,刚才你跟我提过76号牢里的孩子,你是真看上了想自己养,还是单纯见不得孩子遭罪?”
杨春摸了摸后脑勺,“波哥你知道我,打小就见不得娃受苦。
那俩孩子才多大点,爹妈要是没了,落在吴四保手里还能有好?
我就是看不得他们遭这罪,只要能救出来,送孤儿院也好,找户好人家托付也罢,给谁养都成,我没别的念想。”
李海波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重重一点头,掌心在桌沿上拍得脆响“行,这话我信。这俩孩子,我救定了!”
“怎么救?”侯勇把烟卷从嘴里拿下来,眉头拧成个疙瘩,“花钱买通看守?可你前儿还说,红党的孩子沾不得,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
李海波扯了扯嘴角,眼里迸出点狠劲“买个屁!老子打算硬抢!”
“硬抢?”
“不光抢孩子,连孩子父母一起抢出来!”
熊奎猛地一拍大腿,赤膊上的肌肉突突直跳“卧槽!波哥你这是要干票大的啊!够刺激!”
李海波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三兄弟,他深吸一口气,“兄弟们,这趟活儿,九死一生。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干?”
“干!”侯勇猛地一拍胸脯,“波哥你这话问的!我们兄弟几个跟你,杀鬼子屠汉奸,什么时候怂过?别说76号那破地方,就是阎王殿的鬼门关,老子也跟你闯这趟!”
熊奎在旁边摩拳擦掌,“特么的,一直看看守处的那帮鸟人不顺眼,每次去赎人的时候,看他们在大牢里嚣张跋扈的,老子这手就痒得厉害!波哥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杨春一直没吭声,这时却猛地抓住李海波的手,“波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谢个毛线!”李海波一把推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帮你救人!是看不惯吴四保那孙子连奶娃子都不放过。”
他转身看着几人,“你们现在都回去睡觉,明天去76照常上班,别露出半点破绽。
我好好琢磨琢磨,明天晚上我们再把方案顺顺。
后天晚上,咱们就去76号,抢他丫的!”
“抢他丫的!”
夜色渐深,小院里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李海波的屋里还亮着微光,他趴在桌上,在铺开的草纸上写写画画,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在为一场硬仗,悄悄打磨着刀锋。
是的,从听林医生说要强攻76号时,李海波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干了,而且当时心里就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不多时,76号的平面图已初具轮廓。
“拍”的一声,李海波盯着眼前的草图,忽然起身抓过搭在椅背上的短褂。
“波哥?这都后半夜了,你要去哪儿?”隔壁屋的杨春被动静惊醒,披着衣服探出头。
“去趟76号。”李海波头也不回地扣上扣子。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滑出李家小院,像条黑鱼游进夜色。到了76号对面的梧桐树影里,李海波熄了火,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叩击。
他望着马路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76号大门,岗哨的探照灯正有规律地扫过墙面。
深吸一口气,李海波闭上眼,“顺风耳”异能发动。无形的声波如蛛网般铺开,穿透76号的钢筋混凝土墙,将里面的动静一一捕捉,他脑海中骤然展开一幅流动的“全息图”——76号的每一处细节都如实体般呈现。
只见大门口那两座钢筋水泥浇筑的机枪堡垒里,两名机枪手正挺直腰杆紧握着枪,手指搭在扳机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路对面。
堡垒旁的门岗休息室里,十多名卫兵围着张破木桌抽着烟,有人打牌,有人闲聊,就是没人敢打瞌睡。
不时有佩戴红袖章的值班官背着手在门岗附近踱步,腰间的配枪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每个角落。
李海波眉头微蹙,看来当初莫秋杀穿76号防御那一战,给这帮人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
不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