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周友全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扯着嗓子朝乱作一团的人群吼道“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不成?”
他目光扫过人群,最先指向一个年龄稍长的特工“老王!你经验丰富,马上回值班室打电话,向宪兵司令部和特高课报告情况!”
老王面露难色,“周副处长,没用的——昨晚爆炸声刚响没多久,宪兵队和特高课的人就来过了。
他们跑进来看了眼,见袭击的人已经钻进公共租界跑了,当场就把我们骂了一顿,就开车走了。”
“来过了也得再报!”周友全眼睛一瞪,语气不容置疑,“昨晚那是临时查看,现在是正式上报损失!
把死伤人数、设施损毁情况一条条列清楚,不要隐瞒,必须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快去!”
“是!”老王不敢再反驳,赶紧转身往值班室跑。
周友全又指向一个年轻特工“你!立刻去打电话,把所有没来的科长处长全给我叫回来!
不管是他们本人接电话,还是家里佣人接,都给我传清楚,现在76号是生死关头,谁要是敢找借口不来,就按临阵脱逃论处,直接军法从事!”
“明白!”那年轻特工转身跑进了办公室。
安排完上报和召集的事,周友全的目光落在了大门口的尸体上。
他指着几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老特工“你们几个,去把大门口那十几具尸体抬到院子角落去,用布盖严实了!”
那几人不敢怠慢,赶紧跑到门口。
接着,周友全又扫向剩下的特工,“你们去把二道门的废墟往两边清!先把中间的路腾出来,至少能让人车通过!
另外再提几桶水,把大门口的血迹冲掉!”
一群人轰然应下,纷纷四散去找工具。
原本死寂的76号大院,终于有了点“收拾残局”的动静。
安排完这些,周友全一时竟不知道该再干什么。
他心烦意乱地踱着步,不知不觉跨过二道门的废墟,走到了后墙的破洞前。
透过那个被扒开了两次的大口子往外瞥,一眼就看见对面公共租界的巡捕一个个端着枪,神情紧绷如临大敌地盯着这边。
周友全不屑地撇了撇嘴,在心里暗骂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有本事昨晚袭击正酣的时候摆出这副架势啊?
红党明明是从你们租界方向摸过来的,昨晚你们眼皮子底下过人,连个动静都没有;现在事完了,倒来装腔作势,真是废物!
他越想越气,却也只能狠狠瞪了一眼,没敢真骂出声——76号再横,也不敢轻易和租界巡捕起冲突。
转身回到院子里,看着特工们总算有了点干活的样子,周友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底层小特工还算听话,虽然混了不少新面孔,但有一些老资格的带头卖力,也没人敢公然偷懒炸刺。
可这份安稳没持续多久,随着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那些少爷羔子们陆续赶来了。
起初这些二世祖还以为是丁木村发了火,一个个装模作样地摆出紧张模样,可一打听,发现今早打电话“威胁”他们的竟是周友全,脸上的恭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不仅阳奉阴违,还故意扯后腿,光看着不干活,还有人凑到干活的底层特工身边嘀咕“急什么?周友全自己都站着不动,咱们瞎忙什么?”
原本老老实实干活的底层特工见此情景,也渐渐没了劲头。开始借着喝水抽烟的由头磨洋工,刚才还热火朝天的场面,瞬间变得松松垮垮。
周友全见速度又慢了下来,知道又是这些公子哥搞的鬼,于是对着那群扎堆闲聊的少爷羔子喊道“陈处长、李科长,还有你们几个,过来搭把手!
把粪坑里的周处长尸体捞出来!”
这话一出,原本还嗡嗡作响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李公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嗤”地笑出了声“你让我们去捞粪坑里的尸体?周友全,你怕不是疯了吧?”
陈公子更嚣张,眼神里满是鄙夷“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文盲小瘪三,仗着丁主任给你个副处长的头衔,就敢指挥起小爷我了?”
周友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个穿着丝绸衬衫的年轻处长,嫌恶地瞥了眼厕所方向,“那粪坑臭得十里地都能闻见,弄脏了我的衣服怎么办?
再说了,捞尸体这种粗活,怎么也轮得到我们这些当处长的动手啊?”
“就是!我觉得你这安排根本不对!”
一群少爷羔子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明摆着就是公然抗命。
几个原本还在磨洋工的底层特工见状,干脆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周友全看着眼前这伙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气得浑身发抖。
“都给我集合!”
丁木村的吼声像炸雷一样在76号大院里响起。
他刚进大门就看到了内院乱糟糟的场景,气就不打一处来。
周友全见状,赶紧小跑着跟上去,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些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少爷羔子们,一看到丁木村这副模样,也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