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震耳欲聋的咆哮,刺鼻的血腥味,藤原千夜那吵死人的大笑声,还有空气中狂乱的灵素波动,全都在一瞬间归于虚无。
源赖清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纯粹的黑暗里,
脚下是虚空,头顶也是虚空。
唯一存在的,只有前方那个穿着十二单、戴着能面具的诡异身影。
“……”
源赖清沉默着,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了。
搞什么啊,又是这种精神攻击?
这些怪异能不能来点新花样,每次都搞这种花里胡哨的,直接上来对砍不好吗?
非要玩心跳。
那个戴着能面具的怪异,或者说“言灵鬼”,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惨白的面具上那抹诡异的微笑仿佛亘古不变。
非男非女的诡异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质问。
“这位大人,能告诉我,什么是‘真实’吗?”
你又来。
源赖清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攻击模式。
这是一个语言陷阱,一个基于“定义”的规则杀。
任何试图去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行为,都会落入它的圈套。
只要自己给出一个定义,无论这个定义多么严谨,对方都能从语言的局限性中找到漏洞,然后用自己构筑的“真实”来攻击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你跟它讲道理,它就用你的道理打你。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源赖清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有回答。
只是抬起眼皮,像是打量什么稀奇物件一样看着对方,然后懒散地开口,反问道:
“在你问我之前,你认为什么是‘真实’?”
把问题抛回去,这是最简单的破局方式。
言灵鬼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展开。
它那静止不动的身形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周围那股无形的由它构筑起来的规则之力,也因此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就像一台正在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突然被输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指令。
片刻的沉默后,言灵鬼还是回答了。
“我……我认为的真实,就是语言所构筑的一切。”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阐述一个真理。
“万事万物,皆有其名。有名,方有义。语言定义了存在,描述了世界,因此,语言本身,就是唯一的真实。”
哦豁。
源赖清听着这套理论,差点没笑出声。
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唯名论嘛,
还真是个有文化的妖怪。
可惜,这套理论的漏洞实在太大了。
“是吗?”源赖清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无聊的意味,
“那么,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就不存在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
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这一步却仿佛踩在了实地上,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
“比如,花香,你能用语言百分之百地描述出来吗?你说的‘芬芳’,和我闻到的‘芬芳’,是同一个东西吗?”
“比如,我现在的心情,你能用语言准确地定义吗?你说的‘平静’,和我感受到的‘平静’,是一回事吗?”
“再比如,”源赖清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的言灵鬼,“你我此刻的‘存在’本身,需要用语言来证明吗?”
“我们站在这里,这个事实,难道是因为我们说了‘我们存在’,它才成立的吗?”
一连串的反问,如同连绵不绝的石子,一颗接一颗地投进了言灵鬼那由“语言”构筑的平静湖面。
它的领域开始出现剧烈的动摇。
是啊,存在,需要被语言证明吗?
在语言诞生之前,世界就不存在了吗?
这个逻辑悖论,对于一个将“语言”奉为至高规则的怪异来说,是致命的。
言灵鬼身上的气息变得混乱起来,它似乎在疯狂地检索自己的逻辑库,试图找到反驳的理由,
但源赖清的追问却直指它整个存在体系最底层的BU。
源赖清没有给它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他知道,对付这种规则类的敌人,要么就别出手,一出手,
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根基上彻底摧毁它的认知。
他的心神沉入气海,那轮由剑意凝聚而成的“心月”雏形微微震颤。
这一次,他没有调动任何灵气,也没有凝聚任何剑芒。
他只是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通过修炼《无字天书》,
通过对母亲留下的那些批注的理解,
所感悟到的那一丝丝超越这个时代维度的“理”,融入到了自己的意志之中。
那是一种“道法自然”的理解。
那是一种“存在先于言语”的感悟。
他平静地看着那只已经开始不稳的言灵鬼,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缓缓说道:
“我无法告诉你什么是真实。”
“因为,‘道可道,非常道’。”
轰!
当这六个字从源赖清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