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摩店里空荡荡的,只有劣质润滑油和陈旧床单混合的沉闷气味。
陈绚烂蜷缩在窄小的床上,盯着墙上一块斑驳的水渍,记忆却猛地将她拽回几年前,那个同样冰冷绝望的夜晚,那是母亲欧莉莉第一次,差点死在父亲手里。
那时,他们一家三口还在外地打工,挤在城中村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屋里永远弥漫着隔壁炒菜的油烟和潮湿的霉味。
陈绚烂记得很清楚,母亲那时怀胎七月,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不便,脸色总是蜡黄的。
那天深夜,父亲陈德明又不知在哪里灌了一肚子劣质白酒,趿拉着破旧的皮鞋,哐当一声撞开门。
浓烈的酒气和一股莫名的戾气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他脸色赤红,眼睛浑浊,络腮胡上沾着不明污渍。
当时欧莉莉正侧身睡着,沉重的身子让她呼吸都有些吃力。
陈绚烂睡在旁边的地铺上,被惊醒,吓得大气不敢出。
陈德明踢掉鞋子,一屁股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椅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瞪着床上隆起的身影,粗声粗气地吼道:“起来!给老子弄点吃的!饿死了!快点!”
欧莉莉被惊醒,艰难地睁开眼,声音带着睡意和哀求:“……这么晚了……我都睡了……明天再……”
“睡你妈睡!”陈德明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震得跳起来,“老子辛苦一天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是个死人啊?!快点滚起来!”
欧莉莉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只能用手撑着笨重的身体,试图慢慢坐起来,嘴里还在小声解释:“我这就起……这就起……你想吃点什么……”
“磨磨蹭蹭!废物东西!”陈德明看着她缓慢的动作,怒火腾地烧得更旺。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跨到床边,一把揪住欧莉莉的头发,粗暴地将她往床下拖!
“啊……”欧莉莉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爸!别打妈!她怀着弟弟!”陈绚烂吓得从地铺上弹起来,哭着去拉陈德明的胳膊。
“滚开!小杂种!”陈德明胳膊一抡,直接将瘦小的陈绚烂甩开,重重撞在墙上。
他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或者说,他本就没什么理智可言。
酒精和暴戾的本性支配了他。
他对着被拖到地上的欧莉莉拳打脚踢,专往她弓起的后背,肩膀,还有那隆起的肚子上踹!
“叫你懒!叫你磨蹭!老子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
“怀个崽了不起啊?饭都不做了?!”
“狗都比你有用!”
拳头和脚落在**上的闷响,欧莉莉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求饶,陈德明不堪入耳的咒骂,还有陈绚烂绝望的哭泣……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城中村夜晚的寂静。
隔壁传来几声模糊的抱怨和敲墙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没人愿意惹麻烦。
欧莉莉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疯狂践踏的花朵,痛苦地呻吟着,身下开始渗出暗红的血迹,迅速在她单薄的睡裤上洇开一大片。
看到血,陈德明似乎愣了一秒,咒骂声停顿了一下。
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那瞬间的迟疑很快被更深的烦躁取代:“妈的!装什么死!真是晦气!”
他啐了一口,竟然不再管地上血流不止,痛苦呻吟的妻子,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倒下去,没过几分钟,震天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只剩下吓傻了的陈绚烂,看着母亲身下越流越多的血,染红了冰冷的水泥地。
陈绚烂哭着爬过去,想扶起母亲,却徒劳无功。
欧莉莉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微弱,眼神开始涣散。
最后还是陈绚烂跌跌撞撞跑出去,拼命拍打隔壁房东的门,哭着求救,才叫来了人,手忙脚乱的送去了医院。
孩子自然没保住,是个成了形的男胎,欧莉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也垮了很多。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陈绚烂蜷缩在按摩店的床上,浑身冰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导致母亲第二次踏进鬼门关的夜晚。
那甚至就发生在不久前,是这个家里最新鲜的一道伤疤。
那天晚上,陈德明似乎在外头受了气,又灌了不少马尿,回来时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可怕,像一头随时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饭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欧莉莉正小心翼翼地给陈德明盛饭。
“磨磨蹭蹭!吃个饭都让人不痛快!”陈德明突然毫无征兆地发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碗碟震得哐当作响。
欧莉莉吓得手一抖,饭碗差点掉地上,声音发颤:“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好个屁!”陈德明赤红着眼睛瞪着她,唾沫星子横飞,“看看你做的这是人吃的东西?猪食都比这强!”
“剩菜?你他妈就拿剩菜糊弄老子?”陈德明猛地站起来,一把夺过欧莉莉手里的碗,连饭带菜狠狠砸在地上!瓷片和饭菜溅得到处都是。
“啊!”欧莉莉惊叫一声,吓得往后缩。
“爸!别……”陈绚烂想劝阻。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