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彬不知道,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养了十六年的闺女被一个黄毛骗走是什么心情。
要不是他动作快,及时服下救心药。
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因为心脏病住院了。
即便如此,等戴蕴惠回到家看见亲爱的爹地躺在沙发上进气少出气多,也吓的花容失色。
在得知事情原因,跟爹地一再解释,各种保证之后,
小姑娘也不是吃素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拨打周惠敏妈妈的电话,好一顿诽谤。
周妈妈不太相信,但也怀疑,于是才打了女儿的call机。
当然,这些事陈文彬不知道。
他看见戴蕴惠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就跑回了家。
心里还暗暗得意,岂不知周惠敏此刻正面临着周妈妈在电话里的盘问。
翌日。
天空下起小雨。
下了巴士,陈文彬举着雨伞送周惠敏回邨屋,
细雨绵绵,带着丝丝凉意。
快到邨屋门口时,陈文彬将肩上周惠敏的大黑皮包递给她:
“你下午几点回去,我过来接你?”
周惠敏摇摇头,轻声说道:“不用,我明天早上自己坐巴士赶回去。”
“行吧,伞带没。”
“带了。”
“OK!那明天下午我去接你吃晚饭。”
“好!”
两人在邨屋门口拜别,周惠敏背着重重的大黑包,举着雨伞站在雨中看着陈文彬背影,
直到陈文彬钻进的士车里,她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去,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垮掉了,闷闷不乐的嘟着小嘴巴。
“阿敏这是教钢琴回来了。”
“林婶。”
“阿敏,我看到报纸上有个跟你同名的歌唱比赛选手,要是你就真的好了。”
“张阿嫂。”
“阿敏,你钢琴弹得那么好,唱歌也一定行。”
“我觉得也是,我们阿敏这么聪明,长得那么靓,将来不去当歌手也可以当音乐老师。”
“谢谢玫婶。”
一路行来,碰到熟悉的邻居打招呼,周惠敏乖巧的回应着。
邨屋的条件很差,密集群的建筑使得里面常年不见阳光,尤其是现在这种阴雨天,更是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慌慌张张的迎面跑来,周惠敏来不及闪躲撞了个满怀。
“诶哟!”
“小阿生,你没事吧,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又调皮,惹你老豆生气了。”
周惠敏笑颜的蹲下身扶起小男孩。
小男孩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是一块块小黑泥,听见周惠敏讲自己,他还很不服气的说道:
“谁敢惹他生气,收音机坏了,我帮着修一修他就打我。”
话音刚落,一個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怒气冲冲跑了过来:
“你那是修吗,死烂仔,我都讲过是没电,你还把它拆下来。别跑,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個烂仔。”
过道很拥挤,到处都是街坊邻居摆放的各种物件,小男孩身子瘦小,借着地形,围着周惠敏来回转。
“坏了更好,省的你天天输钱,阿敏姐你快救救我啊,”
小男孩也是聪明,知道这么跟老豆回去一顿打是跑不了,眼看被抓住了,于是抱着周惠敏的腿不放手。
“放开,烂仔,别逼老子在这里动手。”
“不放,除非你讲不打我。”
“行。”
“你发誓,用我死去阿妈的名义发誓,讲从此以后不打...哎哟,我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阿敏姐,救救我啊,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努力赚大钱娶你的。”
“就你個烂仔还痴心妄想娶阿敏。”这句话直接将阿生父亲给整乐了,
边上原本漠不关心的邻居,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惠敏家庭条件虽然也不好,母女俩过的紧巴巴。
但却是邨屋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在好学校读书的孩子。
而且周惠敏自己还能靠当钢琴家教这份体面工作补贴家用,
还长得很漂亮,斯斯文文的,这样的姑娘,将来肯定会嫁给一个有出息,体面的男人。
又岂是一个赌鬼儿子能惦记的。
阿生见周围人都嘲笑自己,顿时一阵害臊,于是梗着脖子冲着自己的赌鬼老爸怼道:
“那也比你天天赌钱强,阿妈就是被你这么气死的。”
“扑你个街的,有种你这个烂仔再讲一遍!”
“讲一万遍也是!阿妈就是被你气死的。”
周惠敏被这对父子俩夹在中间有些无措,最后还是在邻居的帮助下才得以挣脱。
这对父子只是邨屋的一角。
在邨屋里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父子。
小阿生还算比较幸运,至少他老豆还照顾着他,至少他还有個人记恨,可以骂两句。
其实邨屋的环境比城寨好不到哪里去。
这里住着整个香江最底层的普通人,
基础建设差,环境差,人口密集而复杂,自然就成了犯罪的温床。
唯一让住着的居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