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些。
这伤势,比他想得更重。
马忠额头上满是冷汗,他先是用清水小心冲洗伤口周围,洗去污血。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
“将军……可否……借力稳住卑职……”
关羽没有多言,上前一步,伸出大手,稳稳按住了马忠的右肩。
一股沉稳的力量传来,仿佛磐石,让马忠几乎虚脱摇晃的身体稳定下来。
马忠咬紧牙关,右手握住那截露在外面的断箭杆,根据脑海中的知识和对伤口结构的判断,猛地发力一拔!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鲜血瞬间涌出!
但他动作极快,几乎在箭簇离体的瞬间,就将早已准备好的、混合了捣烂的三七和地榆的药泥猛地按压在了伤口上!
药泥触及伤口,先是一阵刺痛,随即一股清凉感开始蔓延,奇迹般地减缓了部分灼痛感。
鲜血涌出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了下来。
他再用之前撕好的、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将伤口紧紧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虽然因为疼痛和虚弱而显得有些缓慢颤抖,却条理清晰,手法精准,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做完这一切,马忠几乎虚脱,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湿透,靠在石头上,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但伤口的出血基本止住了,那持续的、撕裂般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草药带来的麻木和清凉。
关羽一直按着他的肩膀,直到他完成包扎,才缓缓松开手。
他看着马忠那苍白如纸却带着一丝解脱的脸,又看了看那处理得当、不再渗血的伤口,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好手段。”
这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一种真正的认可。
在这乱世,一员勇将固然可贵,但一位能活人无数的良医,或许更为难得。
尤其是这位良医,似乎还拥有着不凡的胆识和神秘的来历。
马忠虚弱地笑了笑。
“雕虫小技……不及华佗先生万一……只是……恰巧知道些皮毛……能暂保性命罢了……”
他再次提及华佗,既是一种谦虚,也是在变相地抬高自己医术的渊源。
关羽抚髯不语,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问道:
“方才所言伏兵之事……汝从何得知?”
他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显然并未完全放下疑虑。
马忠心中微凛,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他不能说出系统,也不能预言未来。
只能继续编织那个半真半假的网。
“卑职……曾在潘璋军中发现一些异常调动的文书……提及‘张文远’、‘迂回’、‘断归路’等字样……”
“结合此地地势……以及曹军用兵习惯……故有此猜测……”
“卑职人微言轻……此前不敢妄言……直至潘璋欲弃我等……方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显得疲惫不堪,却也合情合理。
关羽静静听着,手指缓缓捋过长长的美髯。
文书?猜测?
听起来似乎说得通。
但总觉得,并非全部真相。
这个马忠,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
但他处理伤势时表现出的沉稳果决,以及那手不凡的医术,却做不得假。
更重要的是,他杀了潘璋,救了自己,此刻又重伤在身,与自己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暂时并无利害冲突。
良久,关羽似乎做出了决定。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马忠身上,那凌厉的审视意味淡去了不少。
“某姑且信汝。”
他说道。
“眼下危机四伏,需同心协力,方有生机。”
“汝既有伤在身,又通医术,便暂且随某同行。”
“待脱离险境,再论其他。”
这不是热情的接纳,更像是一种基于现实利益的、暂时的同盟宣告。
但对马忠来说,这已是巨大的成功。
他挣扎着,想要拱手行礼。
“多谢将军……收留……”
“卑职……必竭尽所能……”
关羽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歇息片刻,还需赶路。”
他望向更深处的地平线。
“文远用兵,不会仅有一处埋伏。”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但这一次,马忠不再是完全的累赘。
他拥有了一份价值,一份在这位傲岸的将军面前,初步站稳脚跟的价值。
乱世的同盟,往往始于最现实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