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匆匆过去,大雪却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照理说冬去春来,眼下这情形极不寻常,曲青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不安。
那日之后,老妇人一直昏睡不醒,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而关于那本小册子,黄妞翻遍了家中也未能找到。
细问之下,她才坦言自己其实从未亲眼见过那本册子,一切都是听母亲提起的,连它具体长什么模样、收在何处都说不清楚。
这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凡人虚无缥缈的妄想。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黄妞时常独自坐在母亲床沿默默垂泪。
为了换钱充作日用,家中能卖的东西早已变卖一空。
若再找不到活计,这个家恐怕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灶房里,曲青正机械地熬着金阳花。
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龟裂的砖缝,心里清楚,老妇人再这样昏睡下去,即便有灵药吊着一口气,也与死人无异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储物袋。
眼前的处境何其相似。
自己空有这等仙家之物,却根本无法动用,到头来,仍不过是个被老天肆意捉弄的凡人。
正当他陷入是否该认命的挣扎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妞啊!快开门!小石头出事了!”
黄妞一听是之前送柴的邻居狗叔,急忙跑去拉开门。
只见老汉浑身是雪,脸冻得发青,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双手不住地颤抖。
“狗叔,快进来!小石头怎么了?!”
狗叔被让进屋内,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急切地四下张望,喘着气问道:“药郎在哪?老汉知道他这些月一直没走……”
他在灶房帮我娘熬药,我这就去叫。”黄妞刚迈出一步,却见曲青已经闻声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狗叔怀中那个昏迷的小男孩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回事?”曲青沉声问道。
老汉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
原来这孩子昨天早上打了个喷嚏后,就说想睡觉。
老汉起初以为只是贪睡,没太在意。
可整整一天过去,孩子依旧没醒,一摸额头才发现滚烫,显然是得了严重的寒症,这才急忙抱来找曲青。
黄妞一听,顿时惊呼:“我娘当初也是这样!”说完,她下意识地望向曲青。
曲青心头一紧。
这绝不是什么寻常的病痛。
联系到此前的种种猜测,他几乎可以肯定。
恐怕是修仙界出了什么大变故,才波及到了他们这些凡人。
曲青心中烦躁,伸出手,语气生硬地说道:“先付诊银,我的能力黄姐清楚,不用怀疑。”
老汉看向黄妞,黄妞愣了一下,目光扫过他怀里的小石头,随即转过头,轻轻点头。
老汉沉默下来,低头轻抚孩子的脸颊,眼泪无声落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小哥,求求你……老汉我这几个月早就没了收入,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了。小石头爹娘去得早,就靠我这点力气拉扯……真的求你救救他,等冬天过去,老汉我一定拼命干活报答你!”
“你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几乎快到嘴边,又被曲青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烦躁地转过身,不愿再看老汉抱着孩子的模样。
试图强压着心里的火,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小时候的一幕。
父亲抱着他,跪在一辆由仙人护送的马车前,苦苦哀求车上的人带他离开被妖魔肆虐的家乡。
但那些人明明已经收过了钱,马车也早已挤满了人,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收?
大家都在逃,逃之前为什么还要祸害同胞!
明明大家都是凡人!
他不愿再回想下去,而是转身回到灶房继续熬药,留下老汉独自跪在原地。
曲青心神不宁地守着土锅,动作有些恍惚。
黄妞在一旁看着,却不敢多问。
母亲的命还指望着他,即便狗叔曾有赠柴之情,此刻她也只能沉默。
“我已经仁至义尽,至少没有害你们爷孙。”曲青在心里默想,“要怪,就怪这世道不公。”
更何况,就算他再用金阳花救下那孩子,恐怕最终也只会落得和老妇人一样昏睡不醒的下场。
而老汉家的境况,甚至比黄妞家还要艰难。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手拿起那本《寻药录》,漫无目的地一页页翻着,直到“玄灵草”三个字映入眼帘缓缓才停住。
书页里的插图,瞬间勾起了关于老板的回忆。
“如果换作是他,又会怎么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傍晚,年幼的他独自踉跄走在路边,衣服上还沾着父亲被妖魔杀害后留下的血迹。
不知走了多久,饥渴难耐的他随手抓起一把野草塞进嘴里,随后便感到天旋地转,重重倒在地上。
昏迷中他曾短暂醒来,模糊听见有人说话:“这孩子命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