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了乔永春一脸。他握着刀,手在抖,身子也在抖。王博文倒在地上,肠子流了一地,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乔公……好手段。”赵锋的声音在乔永春耳边响起。乔永春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只见赵锋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剩下的五名家主身上。那五人早已吓得瘫作一团,屎尿齐流。赵锋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眼神,轻轻地示意了一下乔永春手中那把还在滴血的刀。乔永春瞬间明白了。今夜,不是杀一个人的问题。而是,只能活一个。他浑浊的老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理智被彻底冲垮,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疯狂。“诸位,对不住了!”乔永春嘶吼一声,像是疯了一样,扑向了离他最近的李家家主。“乔永春!你敢!”“救我!救我!”“别杀我,我把家产全给你!”大堂之内,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曾经推杯换盏,互称兄弟的世家之主。此刻为了活命,扭打在一起。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进行着一场血腥的淘汰。他们用手抓,用牙咬。用桌上的金樽玉筷,用地上破碎的瓷片。赵锋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雅事”。他身后的亲兵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群真正的牲畜在撕咬。不知过了多久。血腥味浓得几乎让人窒息。厅堂之内,只剩下最后一个站着的人。乔永春。他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华贵的绸缎早已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披头散发,状若厉鬼。他脚下,是七具姿态各异,死不瞑目的尸体。“呼……呼……”乔永春拄着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赵锋,眼中充满了乞求和恐惧。他赢了。他是活到最后的那个。赵锋缓步走到他面前,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赞许。摆了摆手。“我不杀你。”四个字,如同天籁。乔永春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他腿一软,跪倒在地。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那张沾满血污的老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将军不杀之恩……”他活下来了。历阳乔家,保住了!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一道冰冷的刀光,从他身后一闪而过。“噗嗤。”乔永春的笑容,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他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转了两圈,脸上还带着那抹怪异的笑容。无头的尸身晃了晃,轰然倒地。赵锋身后,一名亲兵缓缓收刀入鞘。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只是砍了一棵路边的白菜。赵锋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转身向外走去。“天亮之前,把乔家的府邸,全都给我抄干净。”“是!”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乔家大宅中。……这一夜,历阳城未眠。城东的张家,城西的李家,城南的王家……一队队甲士如狼似虎地闯入一座座豪宅大院。哭喊声、惨叫声、金铁交鸣声,响彻了半个夜晚。却又被严格地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没有惊扰到普通百姓。当黎明的曙光第一次刺破黑暗时。一切又都归于了平静。只是。城中那些最有权势的八座府邸,已经换了主人。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入了城中每一个读书人的耳中。“什么?历阳八家……一夜之间,全被灭门了?”“疯了!这赵锋绝对是疯了!”一座破旧的院落里。几名穷酸秀才聚在一起,脸上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那可是九江乔氏的分支!汝南冯氏的分支!他们族中故吏遍布朝野,这赵锋……他怎么敢啊!”“这已经不是造反了,这是在掘天下的根基!他这是要与天下所有世家为敌啊!”“完了,完了!这下谁也救不了他了!朝廷大军不日便至,我等也要跟着遭殃!”众人捶胸顿足,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在他们看来,赵锋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杀了世家,就等于断了所有招安的可能,断了所有士人的支持。他,死定了!......然而.就在这片哀嚎声中。城北,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屋内。一个男人听到窗外传来的议论声,猛地从桌上抬起头。他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清瘦,眼窝深陷.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上还打着几个补丁。他叫李伯智。十二岁便考中秀才,曾被誉为历阳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