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韩府曾经门庭若市的定国公府。如今门可罗雀。府门上甚至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一道圣旨,便将这位大乾军神锁在了这方寸之地。书房内,檀香袅袅。韩定国身着一袭素色常服,正临窗挥毫。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只是两鬓,已添了几分霜白。韩定国写的不是诗词,也不是兵法,而是一个大大的“忍”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最后一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被强行收敛于纸上。放下狼毫。他看着纸上的字,眼神古井无波。兵败九江,沦为阶下之囚,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那个叫赵锋的年轻人,用他想都想不到的方式。击溃了他的大军,也击碎了他一生的骄傲。单人可通神。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韩定国打了一辈子的仗,本以为这是只存在于话本里的故事。没想到,自己亲眼见到了,还当了陪衬。现如今,皇帝一道旨意,将他圈禁于此。名为思过,实为弃子。他忍了。因为他知道。皇帝需要一个替罪羊,来平息朝野对那场惨败的议论。而他,韩定国,就是最好的那只羊。可忍,不代表忘。每当午夜梦回,他总能看到历阳城下。那一张张年轻而狂热的脸,和那面迎风招展的“赵”字大旗。还有那个坐在骏马上,眼神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耻辱,深深扎在他的心底。胜败乃兵家常事。韩定国不怕败,他怕的是没有机会复仇!就在这时。府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打破了府邸的死寂。急促的脚步声,甲胄的碰撞声。还有一个尖利到刺耳的嗓音,由远及近。“圣旨到!开门!快开门!”韩定国握着毛笔的手,纹丝不动。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看来,是又有哪里着火了,才想起他这个被废黜的救火之人。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书房,脸色煞白:“国……国公爷,是……是宫里来的王高王公公!”“慌什么。”韩定国将笔搁在笔架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天,塌不下来。”他走出书房,来到前院。大太监王高,正被一群府兵拦在门外,急得满头大汗。见到韩定国出来,王高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挤开人群,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哎哟,定国公!奴才给您请安了!皇上惦记您呢,特让奴才来看看您!”韩定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言语。王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笑两声。赶紧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明黄色的圣旨,高高捧起。“定国公,接旨吧。”韩定国撩起衣袍,缓缓跪下。整个韩府的下人,也都跟着跪了一地。王高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用他那独特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诵起来。圣旨的内容,先是痛斥了西陲反贼梁渊的狼子野心。倒行逆施,罪不容诛。你梁渊因为送礼不够,被迫害,是冤!可你因此而当叛贼,则更加的罪不容诛!接着,话锋一转。提到了“荧惑守心”的天象示警,和皇帝的“龙噬之梦”。将梁渊直接定性为了那条企图篡夺大乾江山的“孽蛟”。最后,便是对韩定国的任命。“……着令韩定国,即刻起复,任平西大都督,总领三军,三日内出征,平定西陲之乱!钦此!”念完圣旨,王高小心翼翼地将其卷好。上前一步,亲自扶起韩定国。他凑到韩定国耳边,压低了声音,传达着皇帝的“口谕”。“国公爷,皇上说了。”“此战若是胜了,您还是我大乾的定国公,这爵位,稳如泰山。”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阴冷。“若是败了……皇上说,他不想再听到‘大乾军神’四个字,是被人当成笑话讲。”“定国公,才是军神。”“安国候?陛下准你养老,都是仁君了!”恩威并施,敲打与安抚。韩定国接过圣旨,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臣,领旨谢恩。”那声音平静得,仿佛接过的不是一道关乎国运和自身荣辱的圣旨,而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便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听到“起复”二字时。他那颗早已沉寂的心,是如何狂跳起来。韩定国不是为官复原职而激动。而是为终于能走出这座牢笼,终于能重新手握兵权而兴奋。他抬起头,望向西方的天空。梁渊?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平定西陲,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