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窗。外面的夜风。便带着京师独有的、混杂着水汽与尘土的凉意,猛地灌入雅间。魏不器激荡的胸膛,在这股冷风的吹拂下,缓缓平复。风吹醒了酒,也吹散了那股冲天的戾气。随之而来的,是浸透脊背的冷汗。他……刚才做了什么?他让手下把四个人拖出去,“处理干净”。那四个人背后的关系,虽然只是些不入流的七品主事、员外郎。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们终究是官!是朝廷命官!在这天子脚下,京师重地,无缘无故地弄死四个官员的亲戚。哪怕只是旁系子嗣,这事也绝不算小!这不是在乡下弄死几个泥腿子,可以随意按个罪名了事。这里是京城,是权力的旋涡中心。任何一滴血,都可能掀起滔天巨浪!魏不器脑子里的超雄基因退去后。属于权贵子弟的精明和恐慌,迅速占领了高地。他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这事若是处理不好,被政敌抓住把柄,捅到御前。就算他爹是当朝宰相,也得脱层皮!“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听好了!”魏不器猛地转身。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目光,扫过身后那群还在发懵的狐朋狗友。“今天的事,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别怪我魏不器翻脸不认人!你们的脑袋,还有你们爹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的嘴严不严实!”众人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赌咒发誓。“魏公子放心!我等今日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对对对,我们就是来畅春楼喝了个花酒,别的什么都不知道!”魏不器懒得听他们废话,他现在必须立刻回府。找府中那位手腕通天、专门替魏家处理脏活的老管家,来平息此事。他烦躁地一挥手,准备离开这片狼藉之地。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墙角的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灰扑扑的布包裹。被随意地丢在地上,正是那个叫老胡的商贾留下的。鬼使神差地,魏不器停下了脚步。他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那个包裹。入手,竟是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着一堆硬物。魏不器挑了挑眉,心中那股邪火又冒出一点火星。他想看看。这个敢当面顶撞自己的杂碎,到底带了什么宝贝。扯开包裹的系绳,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还算干净的桌面上。哗啦啦……一阵金属与木头碰撞的闷响。几枚大小不一、或铜或玉的印章,滚落出来。魏不器起初还没在意,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大的一枚铜印上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那铜印四四方方,顶部铸着一只狰狞的卧虎。印面之上,用古朴的篆文。清清楚楚地刻着四个大字——九江郡守!轰!魏不器的脑子,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另一件东西。那是一枚由青铜铸造、被一分为二的虎形兵符!虎符的背面,同样刻着字——九江郡虎符!除了这两件重器之外,还有衡山县令印、钟离县令印、兵马都尉印……大大小小十余枚官印!这……这他妈是九江郡一整套的官印和兵符?!魏不器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个跑单帮的商贾。随身的包裹里,为什么会装着一整个郡的权力象征?这些东西,不应该是在郡守府的府库里锁着吗?怎么会……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猛地从他心底窜了出来。难道……是那赵锋伪造的。然后故意让这人把东西带到京城来的?他想干什么?不,不对!魏不器猛地摇了摇头。如果赵锋有这么深的心机,又怎么会把檄文写得那么直白,弄得天下皆知?魏不器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枚郡守大印。还有那半片虎符。老胡那诛心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你靠的是你爹,没了魏相爷,你什么都不是。”“可那赵锋,靠的是他自己……”魏不器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慢慢转为贪婪。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他缓缓伸出手,像是抚摸情人一般。将那枚冰冷的虎符,紧紧攥在了手心。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权力幻觉,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鬼使神差地,迅速将所有官印兵符重新用布包好,紧紧揣进了自己的怀里。“走!回府!”……接下来的两天,魏不器过得胆战心惊。他把自己关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