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后。长奇城。一个浑身湿透、状若疯癫的渔民,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城门。他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手指着大海的方向,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守门的足轻(最低级的步兵),起初还想用木枪将他捅开。可当他们听清了那断断续续的词语——“黑船”、“恶鬼”、“龙旗”之后,脸色也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消息如同瘟疫,飞快地在低矮的木屋之间蔓延。恐慌,瞬间笼罩了整座城池。当赵锋率领着三千虎贲军与三千海军,出现在长奇城外的平原上时,城头上传来了惊慌失措的锣声。“当!当!当!”那声音杂乱无章,充满了绝望。几面画着古怪家徽的旗帜,被慌乱地竖了起来。旗帜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是在乞求神明的庇佑。赵锋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他立于大军阵前,抬头望向前方那座所谓的“城池”。然后,他愣住了。不仅是他。他身后的李虎、赵大牛、曾阿牛。以及所有跟随他一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将士们,全都愣住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混杂着荒谬、错愕与不敢置信的古怪神情。眼前的东西,也能叫城墙?高度堪堪一丈,大概也就一个半人高。由夯土和大小不一的石块胡乱堆砌而成。墙体歪歪扭扭,缝隙里甚至还长着半人高的杂草。墙上连个像样的垛口都没有。这玩意儿,与其说是城墙。不如说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院墙,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大号的村庄围栏。“这……他娘的也叫城?”李虎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跨海而来,被海风吹出了幻觉。他扭过头,指着那道可笑的土墙,对着赵锋咧开大嘴。那表情简直像是见了鬼一样!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憋得满脸通红。“大王!末将请战!”他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洪亮如雷。“无需攻城器械!给末将五百人,用不了一炷香!”“末将保证,把那城头上的旗子给您拔下来当牙签!”他这话一出。身后的虎贲军将士们再也绷不住了,阵列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他们攻打过的哪座城池,不是墙高池深,防备森严?哪一次不是要付出血的代价?可眼前这个……简直就是个笑话!城墙上。稀稀拉拉地出现了守军的身影。他们大多穿着破烂的皮甲,有些人甚至连皮甲都没有,就是一身麻布短褂。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竹枪、木棍、甚至还有拿着鱼叉和锄头的。这些人惊恐万分地看着城下突然出现的军队。那整齐划一的阵列,那寒光闪闪的兵刃。还有那冲天而起的肃杀之气。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许多人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手中的竹枪都快握不住了。“大王请看。”天海不知何时凑了上来。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对着自己的故国城池指指点点。“这便是我扶桑大名的城池。外围这些,不过是临时征召的农兵,平日里种地打渔,连刀都没摸过几次。”“真正有点战力的武士,都龟缩在城中心的城主内府里,保护他们的主子。”他顿了顿,谄媚地笑道:“只要一鼓作气,击溃这些不堪一击的农兵,此城便不攻自破。”就在这时。城头上,一个穿着稍微好点的武士,似乎是此地的头领。他壮着胆子,扶着墙头。用扶桑话大声叫嚷着什么,只是声音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尖利。天海侧耳听了听,随即转身。恭敬地为赵锋翻译道:“大王,那家伙在问,我们是哪家大名的军队,为何要无故攻击松浦家的领地。”天海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还警告我们,让我们立刻退去,否则……否则松浦家的大军一到,就要让我们片甲不留。”赵锋听完翻译,脸上连一丝怒气都欠奉。只觉得索然无味。就像一头猛虎。本以为要面对的是一头恶狼,结果却发现只是一只上蹿下跳的耗子。他甚至懒得答话。只是对着早已按捺不住的李虎,淡淡地挥了挥手。“去吧。”“速战速决。”“遵命!”李虎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兴奋地咆哮一声,仿佛一头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凶兽。猛地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锋直指前方那道可笑的土墙!“虎贲军!”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传遍整个战场!“搭人梯!”“给老子——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