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的营房里,气氛却算得上是整个新兵连里最热烈的一撮。
“警卫排!老子要去给首长站岗了!”
沈才把自己的武装带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兴奋得在原地打转,眉飞色舞。
“全胜,以后我去团部找你玩,你可得给我开小灶!”
李忠诚正小心翼翼地折叠着军装,憨厚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傻笑。
“二连,英雄连队……俺爹知道了,肯定得在村里摆酒。”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汇集到了正不紧不慢收拾着自己那点家当的王全胜身上。
“全胜,你小子才是真人不露相。”
沈才凑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通信连,一听就不是普通单位,肯定都是摆弄那些滴滴答答的高级玩意儿的,技术兵!铁饭碗!”
王全胜把搪瓷缸子和毛巾塞进帆布挎包,抬头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哪有那么玄乎,八成是看我爬杆子利索,以后连队里天线坏了,能多个免费的修理工。”
他这话说得谦虚,却也让众人觉得在理,一时间,羡慕里又多了几分亲近。
“不管怎么说,咱们三班出去的兵,没一个孬的!”梁春一拍胸脯,声音洪亮
“以后咱们都在一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好了,谁要是混出头了,得请客喝酒!”
“那必须的!”
“一言为定!”
几只粗糙黝???的手重重地拍在一起,新兵连三个月的同甘共苦,在这一刻,凝结成了最纯粹的战友情谊。
王全胜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他看着这群质朴的战友,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从操场走回宿舍时,排长张长功把他拉到一边的低声交谈。
“小子,心里是不是犯嘀咕,觉得去通信连屈才了?”
张长功眼神却透着关切。
“报告排长,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王全胜回答得滴水不漏。
张长功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来这套虚的。
“跟我说实话。”
王全胜沉默片刻,才低声问。
“排长,我就是想不通,爬个树而已,真有那么重要?”
张长功的目光扫过四周,声音压得更低。
“重要?何止是重要!你小子知不知道,现在南边是什么形势?”
王全胜心中一凛。
南边,这个词在八十年代初的部队里,意味着太多东西。
“通信,就是部队的耳朵和眼睛,是打仗的命脉!”
张长功的语气里带着一股过来人的沧桑。
“咱们团的通信连,下辖连部和三个排。”
“有线排,负责拉电话线;无线排,负责电台通讯;还有一个运动通信排,那是用两条腿送信的尖兵。”
“你猜,你这身本事,最适合去哪儿?”
“无线排……”王全胜几乎是脱口而出。
“算你小子脑子快!”张长功赞许地点点头。
“南边的丛林、山地,环境复杂,有时候电台信号不好,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天线架到最高的那棵树顶上!”
“那地方,就是敌人的活靶子!你爬得快一秒,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也多一分把情报传出去的可能!”
“咱们团虽然是驻地部队,暂时没任务,但这种人才,必须得储备着!你,就是团里看中的那个苗子!”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王全胜的心上。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条安稳的技术路线,没想到背后竟牵扯着如此凶险的实战背景。
“至于你那手修理机器的本事,更是宝贝。”张长功继续往下说。
“无线电台精贵着呢,关键时刻要是趴窝了,有个懂行的人在,那就是救了全连的命!”
王全胜彻底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运气,而是他有意无意间,将自己最符合时代需求的技能,精准地展示在了决策者面前。
张长功看着他沉思的脸,又补充了一句。
“小子,你的路有两条。要么,就盼着有个机会,上战场,立功!凭你的脑子和这身本事,提干的路比谁都宽。”
“要么,就安安稳稳在团里学技术,把无线电、柴油机这些东西摸透了,将来转业了也是个人才。”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沈才那小子,路子跟你不一样。他去了警卫排,天天在团长政委面前晃悠,写写画画,脸熟。”
“好处是近水楼台,坏处是彻底脱离了基层训练,想立功?除非哪天有歹徒冲进团部大院。”
王全胜心中透亮。
机会从来不是等来的,而是自己创造和争取的。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等着命运的安排。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营房里的离别气氛已经愈发浓厚。
李忠诚眼眶有些发红,他走到张长功面前,嘴笨,半天憋出一句。
“排长……以后俺们……会想你的。”
“瞧你那点出息!”张长功笑着捶了他一拳,力道却很轻。
“哭丧着脸干啥!以后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