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才那一脸你觉悟太低的表情,王全胜忍不住笑了。
“嗬,不愧是在团部待过的,这大道理一套接一套的,张嘴就来。”他用筷子头点了点沈才。
“可这士气不能当饭吃,也不能让我爹娘少操点心啊。”
沈才被他噎了一下,脸上的义正辞严瞬间垮了。
他泄了气,长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失落。
“唉……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真走了,我在这团里,可就真没个能聊到一块儿的朋友了。”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在团部机关,人人都戴着面具,说话做事都得掂量三分,远不如在连队里和王全胜相处来得自在痛快。
王全胜心里一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放心,又不是上刑场,生离死别的。以后咱们写信联系,等电话普及了,咱就打电话。”
“再说了,我们石水沟离西安又不远,你坐火车一天就到了。”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而且,我是真该回去了。我爹娘年纪大了,就我一个儿子,总不能一直在外面让他们挂心。”
“前阵子来信还说,托人给我说了一门亲事,姑娘是邻村的,人不错,就等我回去相看呢。”
“娶媳妇?”沈才眼睛一亮,满脸的八卦和羡慕。
“我靠!你小子可以啊!这都安排上了?什么样的姑娘?漂亮不?”
“我爹的眼光,还能差了?”王全胜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
“早点回去,把家业立起来,把媳妇娶进门,让我爹娘早日抱上孙子,这才是正经事。”
“到时候,我还得回咱们石水沟,带着乡亲们一块儿干点事呢。有空了,我就去西安看你。”
沈才听着王全胜描绘的蓝图,不住地点头。
娶妻生子,孝敬父母,建设家乡……
这桩桩件件,都比在仓库里养伤要有奔头得多。
他想通了,也释然了。
“得!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你回去是对的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在哪儿都是为国家做贡献!”
他一拳捶在王全胜的肩膀上,咧嘴大笑。
“那说好了啊,你要是不来西安看我,等我休假了,就直接杀到你家去!你可得管饭!”
王全胜豪气地一挥手。
“那必须的!让你尝尝我家老汉酿的高粱酒,保管你喝了就不想走!到时候,我给你狠狠灌上一大壶!”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当天晚上,耿秋就找来了。
他一进病房,就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脸上写满了不解和惋惜。
“全胜!我听沈才说了,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你是不是觉得组织安排你去仓库是委屈你了?”
“你跟我说,我去跟领导反映!你是功臣,谁也不能给你气受!”
紧接着,二班的战友们也轮番上阵,一个个苦口婆心地劝。
“班副,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二班就没主心骨了!”
“就是啊全胜,部队多好啊,等你伤好了,提干当军官,多威风!”
可无论他们说什么,王全胜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态度却异常坚定。
他的心意,早已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最后,连指导员方先亮都亲自来了。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劝阻,而是先仔细问了问王全胜的伤情,又聊了聊家常,这才切入正题。
“全胜,你的想法,耿排长都跟我说了。我理解你急着想为家里分忧的心情。但你有没有想过,从更长远的角度看,留在部队,对你,对你的家庭,甚至对你的家乡,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方先亮语重心长。
“你现在以战士身份退伍,地方上会安排一份好工作,这没错。可如果你再坚持一两年,等伤好了,凭你的二等功和表现,提干是十拿九稳的事。”
“到时候,你就是国家干部了。以干部身份转业回家乡,那起点、那分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到那时,你能调动的资源,能为家乡做的贡献,肯定比现在大得多。”
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是真心实意地在为王全胜的未来考量。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真的会动摇。
但王全胜只是平静地听着,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婉言谢绝了指导员的好意。
“指导员,谢谢您的提点,我都明白。可我觉得,与其在部队熬资历,等着两年后再去贡献,不如现在就回到最需要我的地方去。”
“在单位里边实践边学习,可能比在机关里进步更快。我的腿是伤了,可我的脑子没坏,手也没断,早一天回去,就能早一天让我爹娘过上好日子,让村里多一份力。”
方先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这个年轻士兵沉稳的目光中,他读出了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与笃定。
“好。”方先亮不再勉强,点了点头。
“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先写一份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