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长途车站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最后一丝灯光。林深把帽檐压得更低,帆布鞋碾过满地烟蒂,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与这寂静的黑夜低语。
候车室的长椅蒙着层灰,在月光下泛出冷硬的光泽。他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墙壁。那里贴着褪色的时刻表,“上海“&bp;两个字被雨水洇成了紫黑色,像块凝固的血渍,在这寂静的夜里透着几分诡异。
玻璃上的冰花突然簌簌作响,林深猛地攥紧口袋里的弹簧刀。刀柄上的防滑纹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让他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候车室尽头的铁门正在晃动,铁链与锁扣碰撞的叮当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出涟漪,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夜的沉寂。
“谁在那儿?“&bp;他压低声音喝问,指尖已经顶开了刀鞘。阴影里慢吞吞走出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提着的马灯晃出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拖出条扭曲的影子,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年轻人,这时候不该来这儿。“&bp;老头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糙而沙哑。他掀开帽檐露出张沟壑纵横的脸,左眼浑浊的白翳让林深想起去年暴雨冲垮的石桥,斑驳而沧桑。马灯的光突然照亮墙角蜷缩的麻袋,鼓鼓囊囊的轮廓让林深嗓子头得发紧。
“那是什么?“&bp;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内心的恐惧还是难以抑制。老头咧开缺牙的嘴笑了,马灯突然朝麻袋倾斜,昏黄的光线勾勒出麻袋上渗出的深色液体,正顺着水泥地的裂缝蜿蜒流淌,像一条条细小的蛇在爬行。
林深的呼吸停滞了半秒。去年冬天失踪的女大学生,新闻里说最后出现在这个车站。他口袋里还揣着复印的寻人启事,女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照片上的阳光明媚与此刻的阴森诡异形成鲜明对比。
铁门又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风卷着雪沫子灌进来。林深看见老头背后的阴影里,缓缓竖起半截苍白的手臂,五指弯曲着像是在求救。那姿态,那肤色,让他想起博物馆里陈列的蜡像,冰冷而僵硬。
“天冷,得给暖气加水。“&bp;老头转身时,马灯照亮他沾着泥点的胶鞋。林深趁机扑到麻袋边,弹簧刀划破粗麻布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定睛看去&bp;——&bp;麻袋里裹着的是件军绿色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染血的学生证。
当啷一声,弹簧刀掉在地上。林深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到长椅的金属扶手,疼得他倒吸冷气。老头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手里的马灯照得他半边脸亮如白昼,另半边陷在黑暗里,宛如一张诡异的面具。
“她想跑,“&bp;老头慢悠悠地说,白翳覆盖的左眼似乎在转动,“就像之前那几个一样。“&bp;林深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手表,银色表盘上沾着暗红的印记,时针恰好指向三点十七分&bp;——&bp;和新闻里公布的失踪时间分毫不差。
候车室的时钟突然开始走动,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惊飞了檐下的夜枭。林深看见玻璃倒影里,自己身后站着个穿红裙的女孩,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正是寻人启事上的模样。她的眼睛空洞而悲伤,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马灯突然熄灭,黑暗漫过脚背的瞬间,林深听见皮肉撕裂的声响。他摸索着抓起地上的刀,转身时却撞进个冰冷的怀抱。女孩腐烂的手指掐住他的脖颈,腐烂的气息钻入鼻腔,让他几欲窒息。
“帮我...“&bp;她的声音像水泡破裂,温热的液体滴在林深手背上。他摸到黏腻的长发,还有发丝间嵌着的碎玻璃&bp;——&bp;去年冬天这里发生过抢劫案,有个女孩用啤酒瓶反抗过,这个细节在新闻里被一笔带过,却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
铁门重重撞在墙上,铁链断裂的脆响震得林深耳膜发疼。他猛地推开怀里的女孩,在月光下看清麻袋里滚出的是颗人头,眼睛圆睁着盯着天花板的吊扇。那眼神里的恐惧和绝望,仿佛要穿透时空,将林深也拖入这无尽的黑暗。
老头不知何时抄起了墙角的铁撬棍,白翳在黑暗中泛着磷火般的绿光。林深突然想起车站管理员室的电话,去年报道说线路故障一直没修好,但他现在别无选择。
奔跑时,他踢到散落的行李。黑色的行李箱裂开道缝,露出只戴着银镯子的手&bp;——&bp;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女教师,新闻里说她最喜欢的首饰就是母亲送的银镯子。
管理员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林深推门的瞬间,看见墙上贴满了失踪者的照片,每张脸上都被画了红色的叉。正中央摆着个老旧的座钟,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钟摆上挂着的,是条染血的红领巾&bp;——&bp;那是十年前失踪的小男孩最珍视的东西。
“他们都想离开这里。“&bp;老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铁撬棍拖过地面的声响如同死神的脚步。林深抓起桌上的消防斧,转身时看见老头的脸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左眼的白翳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搏斗中,他打翻了墙角的煤油桶。火焰窜起的瞬间,林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