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机残骸的白烟尚未散尽,那朵妖异的紫花静卧于地,甜腐的香气如同有生命的触须,钻入鼻腔,撩拨着他们体内那头对蜂蜜渴望的困兽。冰冷的轻笑似乎仍萦绕在石室的石壁之间。
陆离迅速取出手帕,极其谨慎地隔着手帕捡起那朵紫花,放入一个密封金属盒中。“香气浓度超标,有致幻风险。”他声音紧绷,显然也受到了影响。
凌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并非全然因为花香,更多是因那卷录像带来的惊悚真相与更深迷雾的交织。祖母是受害者?那个带走格洛丽亚的白色影子就是“它”?这一切太过超乎想象,却又诡异地与所有线索吻合。
“它给我们看这个,想说明什么?”苏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她努力抵抗着花香勾起的、对蜂蜜的剧烈渴求,“证明它是正义的?祖母才是罪魁祸首?”
“或者,只是为了扰乱我们。”凌墨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这间突然出现的石室,“让我们相信一个版本的故事。”他从不轻易接受被强加的“真相”,尤其是来自一个明显非人、充满恶意的存在。
石室除了来的台阶,再无其他出口。但他们下来时那扇自动开启的暗门,此刻却无声地关闭了,与墙壁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们再次被囚禁。这次是在更深的地下。
“找。”凌墨言简意赅,强压下内心的焦躁和身体的不适,开始仔细检查石壁。苏棠和陆离也立刻行动,指尖划过冰冷粗糙的石面,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或机关。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花香虽被密封,但那诱人的甜腻仿佛已渗入空气,无孔不入。凌墨的额头渗出细汗,喉咙干得发痛。苏棠更是靠墙喘息,眼神有些涣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缝。
“这里。”陆离突然出声。他在一处墙角停下,那里的一块石头与周围略有不同,颜色稍浅。他用指尖按压,石头纹丝不动。但他注意到石头下方的地面,有一道极细微的、几乎被灰尘填满的划痕。
他顺着划痕的方向,用匕首小心清理灰尘。划痕延伸至另一块石头的接缝处。那里,有一个几乎被磨平的、需要极仔细才能摸到的微小凸起。
陆离尝试着按动、旋转那个凸起。
“咔哒。”
一声轻响,来自他们下来的那道被封死的台阶方向!
他们立刻冲回台阶口。只见其中一级台阶的立面,此刻竟悄无声息地向外弹开了一道窄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后面是一条向下的、更加狭窄陡峭的螺旋石梯,深不见底,散发出更阴冷潮湿的气息,并伴有微弱的水声。
又是一条路。是生路,还是通往更深的陷阱?
没有犹豫。凌墨率先侧身挤入。石梯盘旋向下,墙壁湿滑,布满苔藓。水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也越来越冷,那恼人的花香终于被一股带着腥气的湿冷水汽取代,让他们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向下走了很久,阶梯尽头豁然开朗。
一条地下暗河横亘在前,河水漆黑,流速缓慢,水声正是由此传来。河边有一个简陋的木制小码头,系着一条仅容两三人的破旧扁舟。舟上放着一支陈旧的木桨。
而对岸,不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天然形成的岩洞,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隧道向深处延伸,隧道口似乎有微弱的光源。
河对岸有路!
希望如同微弱的光,照亮心底。他们迅速解开小舟,凌墨划桨,扁舟摇摇晃晃地驶向对岸。
踏上对岸的土地,三人都有种脱离樊笼的短暂松懈。但很快,新的不安袭来。
这条隧道太过整齐,岩壁上的凿痕虽然古老,却规律得近乎刻板。而那隧道深处传来的微弱光芒,并非自然光,而是一种稳定的、偏冷色的光,像某种长期照明的设备。
他们谨慎地走入隧道。隧道一路向上,坡度平缓。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转弯,光线正是从拐角后传来。
凌墨示意停下,悄无声息地探头望去。
拐角后并非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令人瞠目结舌的空间。
这似乎是一个建在山腹深处的、规模惊人的储藏库。但里面储存的,并非金银财宝,而是无数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货架。货架上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各种物资:罐头食品、瓶装水、衣物、工具、药品、甚至还有书籍和…成箱的蜂蜜,商标正是他们在糖纸上见过的“Alpe&bp;Hoe”。
整个空间灯火通明,由安装在顶部的长效照明设备提供光源。空气循环系统低声运作,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湿度。一切都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与地上庄园的破败腐朽形成骇人的对比。
这里是一个为长期避难或隐居准备的、极其完善的生存基地。
而在靠近隧道入口的货架区,他们看到了更令人心惊的东西——
几个货架上,摆放着的并非物资,而是一个个透明的密封容器。容器里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是各种难以名状的生物组织标本:扭曲的植物根茎、结构异常的昆虫、甚至还有某些小型哺乳动物的器官,它们都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深紫色的变异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