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凑齐换到干粮与旅费的钱,弥拉德在修道院附近还是多呆了些时日。
阅读藏书室内收藏的史料与经文的间隙,修复因为自己整出来的动静而倒塌的房屋,用土之魔法为农户们松松土增强土壤肥力,勘测地下水凿出新的水井,又或是去林中狩猎破坏庄稼的野猪,干着这类他认为能换取等价干粮与旅费的力所能及的活儿。
这期间希奥利塔一结束工作就跟在他身后形影不离,跟屁虫一样看着他用闲暇时间为村民做事。
他倒乐得将希奥利塔单独领入森林,实际上引诱对方进入他铺设的陷阱,然而每次袭击都以他的失败告终。
直到村里人乃至其他修女看他和希奥利塔的眼神愈发不对劲才停止对希奥利塔的实力进行试探。
越是试探,对方的深不可测就越是令弥拉德讶异,也让他沉默。
虽说那些陷阱为了尽量避免激怒对方都算不上彻底致人于死地,但也不是一个中等恶魔能轻描淡写躲过去的程度。
希奥利塔如羽毛般飘过陷阱的上空完全没有触发他设置的感应法阵,那副想装作轻松嘴角又忍不住上扬的得意范,就好像是做了善事抬起头背着手等待父母嘉奖的小孩。
看不穿她的伪装,又不想去思考魅魔话语存在的可能性,弥拉德只能感慨她的城府之深演技之妙。
弥拉德不得不承认千年过去中等恶魔的战力也跟着水涨船高一起膨胀,他这旧时代的勇者已经登不上新时代的船,并罕有地对人类的未来感到一阵悲观,学习新兴魔法同时取回圣剑的安排迫在眉睫。
至少得赶在对方对自己失去兴趣转而祸害他人之前。
至于希奥利塔自称的魔王之女……则全然被他抛之脑后。毕竟次生的魔物都能算做魔王的子嗣,魔王伤口里流出的腥血都能变成魔物撕咬自己呢,搭点边就吹嘘自己抬高身份也很正常,这种人他见过不少。
今后还是尽量避免刺激她,与她发生冲突。短暂的思索过后他下了决定。
离开修道院的那天来送他的人意外地多。才刚刚与之熟稔起来的农户们还是不太习惯面对一位传说中的勇者,支支吾吾半天,领头的汉子才把手里攥着的一小袋果干和肉脯放在他的手心,让弥拉德有些哭笑不得。
加固的房屋似乎也没有问题,看来自己修葺城墙的老手艺还是没丢掉,他满意地看向农户身后焕然一新的聚落……似乎没别的能帮上忙了。
没有拒绝那袋果干和肉脯,他弯下腰低声感谢农户们的支持。转身抬脚的瞬间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布满杂草的道路被瞬间清空,坑洼的路面也被夯实,马粪堆积在一旁,看着清爽不少,出行想必也方便一些。
于是他们上路了。
希奥利塔哼着歌提着行李跟在他身后。她依旧穿着那套包裹全身密不透风的贴身修女服,银色的发丝包裹在头巾中。
若是没有墓室里对峙的那一幕又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弥拉德很乐意和这样年轻一代的教友探讨对主神教义的理解。但现在他只想尽量无视对方的存在,哪怕那悦耳的歌声就萦绕在他耳畔挥之不去。
圣洁的颂歌被她甜腻的嗓音唱得莫名多了分古怪的意蕴,他听了半天才意识到这词颂唱的对象正是自己。
词中描绘的似乎是他参与讨伐一位上级恶魔的事迹,只不过在魅魔的嗓音加持下他挥剑砍向恶魔犄角的动作都有些猥亵意味。
弥拉德停住脚步,歌声随之止息。
他转过身,正对上那双妖艳的猩红眼眸,眨巴着闪烁无辜的光芒。
“前些日子里,我看史书时有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几天琢磨下来,应该是领土的问题。”
“哦?”
那女孩歪着脑袋,他现在才发现对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小小的犬牙,让他略感不适,
“您发现了什么?我愿闻其详哦。”
“尽管作者一直在粉饰或是避而不谈,但这千年的历史中,我未曾见到教会有收复失地的记录。换句话说,魔界化的城市与国家,教会一个也没重新拿回来。”
他曾多次拿着书籍找院长求证其内容的真实性,得到的答案是如假包换由教会支持出版的官方读物。
“其实也有部分是转为亲魔物的国家了啦,不过似乎被教会国单方面划作叛徒,连贸易都只能拐弯抹角通过中立国达成呢。”
掰起手指,她细数着那些教会国不愿放弃的商品与资源,从粮食到奢侈品,应有尽有。这些货物从亲魔物国家运出到中立国,再转售到教会国。就好像这样那些货物就不再是教会眼中的污秽之物。
“各类大小战役的报告欣欣向荣一片大好。战线表面看处在长期的拉锯中,实则一直在收缩,以这作者雷斯卡特耶教国上层饮食习惯的流变都写得事靡巨细的习惯,若是成功收复了失地,不可能不大书特书。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了,失去土地与盟友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教会一方。”
战报会说谎,但战线不会。
稍稍在脑中推演一番后就会发现人类的活动范围已经比他那时缩水了不止一圈。
先不提那些频率高得吓人的疫病地动山崩海啸导致的“人口迁移”,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