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和筝儿在宫门口等得心焦。
突然,长青跳下马车,说“公子他们回来了。”
筝儿也跳下马车,朝远处张望。
公公将轮椅推到马车前,行了礼,转身返回宫中。
长青见萧珩面色有些阴沉,于是担心地问“公子,您伤着哪儿了?”
“我没有受伤。”萧珩叹了口气,眼睛看向江沐雪。
江沐雪回头看了一眼宫门,说“走吧,回去再说。”
筝儿听她这样说,心中突然一阵慌乱,她上前拉住江沐雪的袖子刚想询问,便听见江沐雪口中发出“嘶”的一声。
虽然江沐雪马上就忍住了,但那个短促的声音还是让筝儿惊出了声,萧珩心中也是一颤。
“小姐,你怎么了?”
“小声些。”江沐雪心有余悸,“回去再说。”
筝儿看到江沐雪将左手往身后藏了藏,眼神恳切地说“小姐,求你了,告诉筝儿,你怎么了?”
江沐雪犹豫了片刻,伸出了左手,说“就是一些小伤,没事的。”
筝儿小心地捧着那只手,江沐雪刚想缩回,但看见筝儿担心的样子,于是咬着牙,忍住了疼痛。
“筝儿,我已经给自己检查过了,只是皮外伤,几天就好了。”江沐雪用右手拍了拍筝儿的胳膊。
“筝儿回去帮小姐包扎。”
江沐雪撒娇道“那就拜托你了。”
筝儿低下头去,一句话都没说,但嘴角在颤抖。
萧珩见状,打破了僵局,说“回府吧。”
几人上了马车。
江沐雪将左手的袖子挽得高了一些&nbp;,避开了掌心的伤口。
她的手掌在疼痛,却又不疼痛,或者说,像是有一个玻璃罩,将那些疼痛隔绝在外。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却很恐惧。
情感隔离。
它又来了。
“你的大脑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这是当时心理医生对她说过的话。
她承认,当时她有被这句话短暂安慰过,但是,这句话跟那所谓“来自大脑的爱”一样虚假。
江沐雪突然开始渴望真实的疼痛。
她看着自己的血肉模糊的左手。
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这是谁的手?
她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左手掌心上,按了下去。
痛!
是我的手。
“你在做什么!”萧珩抓住了江沐雪的右手。
江沐雪笑笑,说“我就是想看看这玩意儿还能不能要。”
萧珩轻轻握住江沐雪的左手腕,那伤痕让他心惊。
“很痛吧。”萧珩的话不像是询问,“我帮你擦些金疮药。”
“不用。”江沐雪说,“一会儿回去让筝儿帮我擦吧。”
萧珩心头一紧,说“你……你确实应该恨我。”
“我恨你干嘛?”江沐雪有些不解。
“我将你……”萧珩的眼睛注视着那只手掌,再也说不下去。
江沐雪叹了口气,说“让你去是我提议的,陪你去也是我提议的,所以,这最多算是自作自受。”
“既然不是恨我,那你为何不愿让我帮你擦药?”
“没有不愿意啊,不过刚才筝儿说要帮我擦,我都答应她了。”
萧珩又有一丝不悦“答应她又如何?我帮你擦药,她还敢反对不成?”
江沐雪将手抽了回来,说“她当然不能反对。”
“那你为何不肯?”
江沐雪微微一笑,说“帮我擦药是她表达关心的方式,她想用这种方法让我开心。”
萧景的头回转过来看着江沐雪的笑颜,问道“你的手,不痛吗?”
“痛啊。痛得要命。”她忍着痛,将手抬到眼前看了看,“不过,骨头没事,皮外伤而已。”
“我宁可罚的人是我。”
听了这话,江沐雪一时无语。
刚才,她其实是有些意外的。皇帝惩罚萧珩的方式,竟然是让萧珩打她。
真可笑。
如果萧珩对她是无所谓的态度,那这种惩罚根本不是惩罚。就算萧珩对她有意,这惩罚无非也就是“心疼”几分,真实受伤的人还是她。
这种逻辑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看过的一个“教育专家”,那个人惩罚孩子的方式是让孩子砸碎自己的玩具。
她也是一个玩具呢。
但,江沐雪其实是无所谓的。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到底算什么,所以,她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
她应该做一个玩具吗?
马车在玉衡苑前停了下来。筝儿不顾礼节,急火火地拉开车帘。
萧珩对她的失礼视而不见。
不等萧珩下车,筝儿便扶着江沐雪回了院子。
江沐雪任凭筝儿将她安置在石桌旁,然后去了小药房找药。房间里不断传来抽屉拉开又合上的声音,一阵忙乱。
突然,房间里没声音了。
江沐雪有些担心,她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药房门前,看见筝儿正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
“筝儿,你怎么了?”江沐雪蹲在筝儿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