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地清洗,不敢有丝毫马虎。
抚过寝衣的领口,指尖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感。
她停下动作,将领口对着月光仔细查看。
领口的龙纹刺绣极为繁复,针脚细密。
就在龙眼的位置,有一点极不协调的金属反光。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拨开绣线,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被巧妙地藏在了绣线的夹层里,只露出了一点点针尖。那针尖上,还泛着一丝诡异的蓝黑色。
有毒!
她几乎能想象到,当赵珩穿上这件寝衣时,这根淬了剧毒的针,会如何精准地刺入他脖颈最脆弱的皮肤!
她的身体与赵珩的性命紧紧相连。
这根毒针,不仅是要杀他,也是要她的命!
该怎么办?
把衣服交出去,向张嬷嬷禀报?
不,没人会信她。
毁掉这根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幕后黑手见一计不成,必定会再生一计。她能躲过一次,能次次都躲过吗?
她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赵珩身边!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那根致命的毒针藏在她的掌心。
冰冷的触感仿佛死神的镰刀,正抵着她和那个男人的咽喉。
就在她心乱如麻,进退维谷之际,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不远处悄然响起。
滔天的恐惧袭来。
她在宫中小心翼翼这三年,最是清楚不过宫中的那些阴暗面。
是来灭口的!
否则在这深夜的浣衣局,谁会无声无息地走到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来?
她手里的寝衣,此刻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恨不得立刻甩出去。
可她不能。
一旦这件衣服和里面的毒针被第二个人发现,她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型。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猛地攥紧那根从绣线里拔出来的毒针,没有一丝迟疑,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左臂!
“唔!”
剧痛传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她立刻将那件寝衣重新浸入水中,装作正在费力清洗的样子,浑身的肌肉却因为剧痛和紧张而绷得死紧。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
“这么晚了,还不睡?”
是张嬷嬷的声音。
听到是张嬷嬷的声音,叶惊鸿紧绷的身体略微一松,但心却提得更高了。
张嬷嬷比那些只会叫嚣的宫女要难对付得多,她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叶惊鸿忍着手臂上仿佛被毒虫啃噬的麻痒和刺痛,缓缓回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回嬷嬷,皇上的寝衣,奴婢不敢怠慢。想着早点洗好,明日一早熏香,才不会误了时辰。”
她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鬼,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也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
张嬷嬷的视线锐利如刀,在她脸上和手里的寝衣上来回扫视。
她没有错过叶惊鸿那不自然的脸色和轻微的颤抖。
“是不舒服?”张嬷嬷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审问的意味。
“没,没有。”叶惊鸿赶紧摇头,“许是……许是今天干活累着了,有些脱力。”
她一边说,一边将受伤的左臂悄悄往身后藏了藏。
那股阴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的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了。
半晌,张嬷嬷才终于移开了视线。
“手脚麻利点。皇上的东西,出了半点差池,我们整个浣衣局的人都得跟着掉脑袋。”
“是,奴婢明白。”
张嬷嬷转身走了。
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叶惊鸿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左臂的伤口处,青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好厉害的毒!
她顾不上清洗剩下的衣物,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那间漏风的通铺。
这里是浣衣局最差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住。
刚关上门,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与此同时,心脏处传来一阵冰冷的抽痛,和毒素发作的感觉截然不同。
是赵珩!他感觉到自己中毒的症状了!
养心殿里,赵珩刚放下批阅完的奏折,正准备起身,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从四肢百骸涌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大殿都在旋转。
“皇上?”一旁的刘福见他脸色不对,连忙上前扶住。
“无事。”赵珩皱着眉,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剩下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阴冷。
太医很快被叫了过来,一番仔细诊脉,却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说是皇上近日太过劳累,忧心国事,需要静养。
赵珩挥退了众人独自坐在龙椅上。
他知道这不是劳累。
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