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衙役的话音未落,密室里那股因找到真相而稍稍放松的弦,瞬间“嘣”地一声绷断。
前一刻还是揭开身世之谜的狂喜,下一秒,就成了生死一线的逃亡。
衙役挣扎着补充:
“头儿,裴砚之调动了城防营,文书上画的……就是云姑娘的样貌,还特别注明了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他们正挨家挨户地搜,往这边来了!”
三个男人的脸色齐齐剧变。
萧珏一把将云知夏和孩子拉到身后,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容置喙的占有姿态。
顾晏尘按住刀柄,眉头拧成了死结。
慕容熙“唰”地合扇,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消失了,眼神锐利如鹰。
“不能按原计划走!”
萧珏第一个开口,声音又冷又硬,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水路太慢,码头肯定布满了眼线!莫锋,传我王令,命城西守军以‘演习’为名,制造混乱,本王亲自护送他们杀出去!”
“不可!”
顾晏尘立刻反驳,语速极快,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王爷,此刻任何与靖王府有关的痕迹,都是在给裴砚之递刀子!他正愁抓不到您结党营私的把柄,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必须走我提前布下的暗线,我的人已在城南‘悦来客栈’备好最普通的商队马车和伪造的通关文牒,那里是京兆府的产业,最是安全!”
“都别争了!”
慕容熙打断他们,指尖点在舆图上,“大路小路都走不通!我已让‘快活林’的赌徒和城中乞丐在东城门一带散播‘靖王府军火库失火’的谣言,城防营的主力很快就会被调过去。届时,全城戒备最松懈的,反而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北门!”
“私货水道?鱼龙混杂,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
萧珏的怒火直指慕容熙。
“总比王爷您带着他们去城门口当活靶子强!”
慕容熙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顾晏尘揉了揉眉心,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王爷的方案风险最高,慕容公子的方案变数太大,我的方案最稳妥。”
萧珏冷笑一声,视线扫过顾晏尘:
“你的稳妥,就是让他们母子三人扮成下九流的商贩,在泥地里滚一身泥,去钻那狗洞似的后门?顾晏尘,本王的女人和孩子,用不着这么委屈!”
这句“本王的女人”,让在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三个男人争执不下,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的云小墨,拽了拽娘亲的衣角。
他举起一块刚画好的石板,上面是三条歪歪扭扭的路线图,却被他用红线清晰地连接成一个闭环。
“娘亲,单一计划的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三十。但如果我们将三个叔叔的计划组合,制造多重信息干扰,成功率可以提升到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他指着石板上的一个点,小大人似的分析:
“萧叔叔的‘演习’动静太大,容易暴露目标,但可以作为声东击西的‘障眼法’。顾叔叔的‘假身份’很安全,但只靠马车太慢。慕容叔叔的‘水路’最快,但入口人多眼杂。”
他用炭笔在图上画了个圈:
“所以,最优方案是:先用慕容叔叔的‘谣言’和萧叔叔的‘演习’把水搅浑,然后我们用顾叔叔的‘假身份’混出城,最后在城外码头,登上慕容叔叔的船!”
云小暖也凑过来,小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小脸煞白地指着舆图上的北门方向:
“娘亲,那里……有裴叔叔身上那种冷冰冰的坏人味儿,好浓好浓,他们藏在茶楼里,在等我们!”
兄妹俩一个制定最优方案,一个精准排雷,天衣无缝。
“够了。”
云知夏一声清喝,打断了三个男人的对峙。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只有冰冷的决断。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时间紧急,就按我说的办。”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慕容公子,你的谣言很好,但火不够大。”
她看向萧珏,“王爷,劳烦您,让您的人去‘坐实’这个谣言——在东城门附近,点一把真正的火。动静越大越好,必须把城防营和裴砚之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萧珏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色。
好个狠毒的女人,竟敢让他烧自己的产业!
但他喜欢!
云知夏又转向顾晏尘:
“顾大人,你的身份路引,现在就要用。我们扮成去城外寻亲的落魄户,混进流民队伍。”
她最后看向慕容熙:
“你的私货水道是我们的退路。让你的人在‘歪柳巷’的尽头接应,一个时辰后,我们必须上船。”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目光却是扫过所有人:
“记住,我们不是在逃命,我们是在转移。京城这盘棋,还没下完。”
计划已定,再无废话。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有惊无险地登上了慕容熙的商船。
船舱里备着软垫和酸梅。
云小暖第一次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