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的手。
极其轻柔地,为梁三喜合上了那双永远望向家乡的眼睛。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全家福和那封沉甸甸的信,从梁三喜冰冷的手中抽出。
他没有看信的内容,只是用军装的衣角,笨拙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擦不干净。
那红色,已经浸入了纸张的每一丝纤维,浸入了梁三喜生命的最后一刻。
祁连山不再擦了。
他郑重地,将这一张照片、一封信,贴身放进了自己左胸的口袋里。
那里,正对着他自己心脏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地将梁三喜的遗体平放在地上。
为他整理好凌乱的军容,扣好每一颗纽扣。
他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或悲痛、或茫然的注视下,这个刚刚失去最好兄弟的男人。
重新变回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尖刀——“钢铁先锋营”的营长。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刻刀。
一字一句,刻进每个人的骨髓里。
“赵蒙生。”
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赵蒙生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到!”
“收拢所有牺牲弟兄的遗体,清点姓名,一人一枪,一个都不能少!”
“是!”
“一排长!”
“到!”
“带人加固主峰防御工事,防止敌人反扑!”
“是!”
“二排长!”
“到!”
“所有伤员,就地抢救!所有能动的,补充弹药,进入战斗位置!”
“是!”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不带一丝情感。
幸存的战士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悲伤被强制压下,转化成机械而高效的动作。
最后,祁连山走到那面千疮百孔的红旗旁。
捡起地上梁三喜用过的步话机,接通了师部。
他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报告了战斗的结局。
“……346高地,已在我营控制之下。”
“我营……阵亡一百七十三人,伤九十二人……”
“……请求……将我营牺牲同志遗体,全部运回国内。”
他说完,挂断了通讯。
而后,他转过身,面对着梁三喜安详的遗容。
面对着山下那片埋葬了无数忠骨的土地,面对着祖国的方向。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没有再流一滴泪,只是在心里,用血和灵魂,刻下了一个将用余生去践行的誓言。
老梁,你的债,我来还。
你的娃,我来养。
你的家,从今往后,也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