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总参作战室。
扩音喇叭里,东线总指挥失真的咆哮还在回荡,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猛虎。
“……将士们想不通!河内就在眼前,为什么要撤?!士气要崩了!”
“砰!”
一名独臂老将军的铁拳砸在桌上,搪瓷茶杯跳起半尺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明峰同志!你必须给前线一个交代!这是怯战!”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不是为了在人家首都门口看一眼就跑的!”
反对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祁明峰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图前,背对众人。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肩线笔挺。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
整个作战室里,只有将军们粗重的喘息,和喇叭里刺耳的电流声。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咆哮声渐渐平息。
屋子里的空气黏稠得像凝固的汽油,只差一颗火星。
祁明峰这才缓缓转身。
他脸上没有表情,目光扫过一张张涨红的脸。
“我们的目的,是占领吗?”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杂音瞬间消失。
一名年轻参谋下意识回答:“不是。”
“那是什么?”
“惩戒。”独臂老将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对,惩戒。”
祁明峰点头,拿起一根红木指挥杆,走到地图前。
杆头,落在了河内的位置。一个红点。
“惩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高平到谅山,他们的王牌师被打残,防御体系被撕碎,北境门户洞开。”
“全世界都看见了,龙国的家门口,谁龇牙,我们就敲碎谁的牙。”
他顿了顿,指挥杆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北方的庞大陆地。
“现在,熊在边境磨牙,等着我们犯错。”
他又指向大洋彼岸。
“鹰在隔岸观火,巴不得我们陷进去。”
“这个时候,我们一头扎进河内,然后呢?”
他回头,反问。
“然后,就是治安战,是游击战。他们的男人、女人、孩子都会拿起枪。”
“我们会被拖垮,会被放血。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作战室里,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声音。
之前还满脸愤怒的将军们,额角渗出冷汗。
祁明峰放下指挥杆,声音里透出一股疲惫。
“我们这代人,打了半辈子仗,为的,是给子孙后代,打出一个三十年的和平发展期。”
“这一仗,打出了国威,打出了这个和平。任务,已经完成了。”
独臂老将军缓缓坐下,塌下了肩膀。
他明白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
“我……同意撤军。”
“同意。”
压抑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
撤军命令,被以最高等级,正式下达。
……
将领们散去,作战室里只剩下祁明峰一人。
他走到那台红色保密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嗓音嘶哑:“接绝密线路,丁字-03号。”
通讯员的手指僵了一下。
那是条从未启用过的线路。
电话接通,祁明峰却没说话,只让通讯员将线路转接到电报机上。
他亲自坐下,修长的手指在布满岁月痕迹的按键上。
敲下了一段极短的、不属于任何密码本的明码电文。
“嘀,嘀嘀,嘀……”
电波无声,杀意彻骨。
两行字,跨越千山万水,飞向南境。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有些东西,我们不要,也不能留给他们。】
……
红河前线,“钢铁先锋营”阵地。
气氛已经从愤怒,凝固成绝望的死寂。
祁连山坐在弹药箱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缴获的越南烟。
烟雾熏得他双眼通红。
赵蒙生和其他几个连长围在一旁,像一群焦躁的困兽。
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声音都在发颤。
“营长!师部转来……绝密电文!”
一张小小的电报纸,递到祁连山面前。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两行字。
祁连山接过,只扫了一眼。
他抽烟的动作,停住了。
烟头从他指间滑落,掉在他满是伤痕的手背上,烫出一个滋滋作响的焦痕。
他没动,仿佛毫无知觉。
缭绕的烟雾散开。
他脸上的不解和憋屈,在短短几秒内,被一种更可怕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一种混杂着恍然大悟和彻骨冰冷的……兴奋。
一种猎食者看到猎物后,最原始的兴奋。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他低声念着,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扯开,露出一个残酷的弧度。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老爹的意思,不是撤退。
是收账。
是把这场战争的红利,连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