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口附近有个半公开的黑市。天不亮开张,太阳出来就散,鱼龙混杂,但也据说能淘到好东西,也能把手头的东西换成硬通货。但这个年代,私下交易是重罪,一旦被抓后果不堪设想。凌晨四点,天色墨黑。沈知微穿了件深色的旧衣服,用头巾包住大半张脸,把要卖的几个东西放在包里,又提前向想熟的军属大娘打听了大概的方位。七拐八拐地走到镇口旁的巷口,这里人来人往但没人高声说话,都用手电筒的光柱照片着地摊上各式各样的东西。没见过的粮食,油票,外国香烟手表,还有来路不明的工业零件。沈知微攥紧了包里头的东西,找了个角落,活了一辈子都没来过这种地方。只能先静静观察。她看到有人用一斤全国粮票换走了小半袋白面,有人用一块旧上海牌手表换了一沓毛票。这里的物价,远高于外面一个揣着手的瘦高个男人走了过来,眼神在她身上扫了扫,“妹子,有啥好货?”沈知微定了定神,“有点甜甜嘴的,擦脸的,还有…滑溜溜的料子。”她小心地没有直接说出名称。瘦高个眼睛眯了眯,来了兴趣,“哦?拿出来瞅瞅?”沈知微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掏出包里东西,打开一角。浓郁的巧克力香和高级雪花膏的香气瞬间溢出。瘦高个眼睛猛地一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绝对是顶尖的好货!他迅速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好东西,巧克力怎么换?雪花膏呢?料子啥颜色?”几乎立刻,就有人被这稀罕货吸引了过来。“妹子,这布咋卖?”一个裹着棉袄的大婶低声问,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着布料。“不要票,十五块一尺,或者用全国粮票,侨汇券换。”沈知微压低声音,报出早就想好的价格。这价格在黑市绝对算高昂,但这料子值得。她还没开始卖,身边就悄无声息地围上来三四个人。“真是巧克力?这么大块,还是牌子货。”“这料子,我摸摸,看样子是真丝的吧。”“还有这雪花膏,这盒子我没见过啊!上海那来的新货吧。”闻讯的人瞬间将沈知微的小摊堵了个严实,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充满了好奇。“妹子,老实说,你这货是南边来的?还是有什么海外关系?”一个看似见多识广的中年男人靠了过来。沈知微心头一紧,“家里亲戚捎来的。”“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几个女人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料子,“这料子做衣服得多体面!”“我用卷换!”挤在前头的大姐,她生怕被人抢先了,迅速点了外汇卷塞给沈知微,就把雪花膏揣进怀里。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人立刻按捺不住了。“这布!给我扯三尺!我也用侨汇卷换!”“我要雪花膏!”“排队排队!这布给我留点,我闺女结婚等着新料子呢!”场面变得有些混乱,人们争抢着递钱递票,生怕慢了一步就没了。沈知微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就被这抢购氛围感染,一边熟练地收钱找零,一边听着周围人的惊叹讨论。“这妹子真有本事,能弄来这么好的货。”“是啊!今天可真来着了!这布做件衬衫,过年穿多有面子。”“这妹子大气啊,分享出来多好,这么好的东西藏着掖着多可惜。”尽管头巾下的脸颊因为兴奋而发烫,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揣在口袋里的钱和票越来越厚,这种用自己能力改善生活的踏实感,让她浑身充满了干劲。带来的东西不出一个小时就销售一空。最后一块羊毛绒的布子也被年轻姑娘买走,她意犹未尽地摸了摸鼓囊囊的口袋,心里头盘算着下次再带点什么来。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身影。竟是王博士那个油头粉面的侄子,王鑫,他父亲因王博士倒台受了牵连,好像日子过得一直不太好。王鑫也在这里,正和一个大腹便便被称为刘老板的人低声交谈。神情鬼祟。沈知微下意识躲入人群阴影,屏息倾听。“刘老板,放心,这批电子表是南边最新渠道,绝对可靠只要资金到位,下次还能弄来更多。”王鑫递过去一个小盒子。刘老板把玩着电子表,犹豫,“量不小,风险大啊。”王鑫嗤笑,“风险大,收益才高!眼光放长远!现在囤些紧俏货,将来翻十倍百倍不止!”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不瞒您说,我最近正凑钱,想搭上李曼那条线。”“她虽然折了,但她之前打通的关系和知道的门路,听说里头有人还想保她,知道不少好东西,只要能沾上点光……”沈知微心中一顿,李曼?她居然还有余波?里头有人想保她?还有什么门路?王鑫似乎意识到失言,急忙刹住话头。但刘老板却被李曼和门路勾起了兴趣,“哦?李曼?就是那个差点把老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