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寒风似乎钻透了厚厚的舱壁,直接吹进了俞辰的骨髓里。控制中心的屏幕上,涩谷事件那被“擦除”的空白区域,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烙在现实的结构上。那无声的、精准的、毫无波动的毁灭,比任何爆炸和惨叫都更令人窒息。
“他们叫她‘生物污染’。”沈秋的声音嘶哑,她反复播放着美雪被二维化的瞬间,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他们测量了她‘完整性丧失’的百分比,然后就像删除一个错误数据。”
沈夏一拳砸在金属控制台上,沉闷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装备是定制的,行动模式是军事化的。这不是临时反应。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早有准备。”她调出卫星追踪的模糊画面,那支小队乘坐的飞行器没有任何国籍标识,其隐身性能让最先进的雷达都形同虚设,“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
“也许一直都在。”俞辰缓缓开口,目光没有离开那片空白,“像程序里的后台守护进程,平时沉默,只在系统出错时启动,冷酷地终止出错的线程。‘守护者’这名字真讽刺。”
他的平板电脑发出提示音,一份来自全球科学联合数据库的异常报告自动弹出。不是关于灾难,而是关于尘埃。
“看这个。”他将屏幕共享。
报告汇集了全球数百个空气监测站的异常数据。在过去24小时内,全球大气中一种特定类型、极其微小的星际尘埃颗粒的浓度,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完全同步的波动。波动模式并非随机,而是一个极其复杂、却无比规律的数学序列。
“这不是地球上的东西,”沈秋立刻识别出来,“这种粒径和成分的尘埃,通常只在深空探测器上才能收集到。它们怎么会在全球大气层同时出现浓度变化?还按照一个类似‘调频信号’的数学模式变化?”
“像某种背景辐射?”俞辰猜测道,一种更大的不安攥住了他,“但不是电磁波,是物质尘埃的密度波。宇宙在用尘埃‘呼吸’?或者传递信息?”
“守护者知道这个吗?”沈夏敏锐地问。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控制中心的所有主屏幕猛地一黑,随后被强制切入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特征的空旷房间,墙壁是均匀的哑白色。一个穿着同样哑白色制服、面容模糊不清(并非打码,而是某种光学扭曲效果)的人影站在中间。声音传出,是一种经过处理的、毫无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用词精准却冰冷彻骨。
“俞辰博士,沈秋博士,沈夏女士。”
三人瞬间僵住。对方不仅知道他们在这里,还直接侵入了这处拥有顶级物理和网络防护的极地基地系统。
“你们已观测到‘基准现实漂移’的初步表征现象。亚速尔事件,代号‘π涟漪’;涩谷事件,代号‘非欧断层’。”
声音平静地报出他们刚刚经历的事件,仿佛在念诵天气报告。
“我们的职责是维持数学现实基准的稳定。上述事件已被记录并完成必要清理。你们的干预行为已被记录,风险评估等级:观察。”
“警告:任何试图复制、解析或传播‘古老警告器’(指南极冰下结构)技术或数据的行為,都将被视为对稳定性的威胁,并触发相应应对协议。涩谷事件即为应对协议样本级。”
画面切换,短暂显示了一段高速摄影机拍下的画面:一枚针尖大小的金属探针,正试图采集那片“非欧断层”边缘的能量残留。下一秒,一道看不见的能量脉冲闪过,探针和操作它的机械臂瞬间化为一片均匀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尘埃,簌簌落下。
“任何‘奇点碎片’,无论其形态,都必须被净化。不得存留。”
画面切回那个白色人影。
“我们允许你们存在,因为你们的认知能力在当前时间点对预测‘漂移模式’存在微弱统计价值。但你们的权限仅限于观察。不要试图成为变量。”
“维持稳定,高于个体,高于文明,高于一切。此乃最高准则。”
通讯戛然而止。
屏幕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控制台上一个新增的、不断闪烁的、极简风格的白色十字星图标,证明刚才那不是幻觉。它像一个冰冷的注视,牢牢钉在他们的系统里。
控制中心里死寂了足足一分钟。
“他们......”沈秋的声音发颤,“他们把那个女孩和出错的机器同等对待。‘净化’......”
“他们还把我们当成了预测用的‘传感器’?”俞辰感到一种屈辱的愤怒。数学家的价值在于创造和探索,而非被当作工具。
沈夏死死盯着那个白色十字星图标,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它从屏幕上抠下来。“‘不得存留奇点碎片’......他们在害怕什么?害怕我们得到‘碎片’?”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向通讯控制台:“联系我们在东京的人。涩谷现场,一定有他们没清理干净的东西!守护者越害怕,我们越要拿到它!”
“可那是‘协议样本级’!他们会......”沈秋惊呼。
“他们会来‘净化’我们?”沈夏打断她,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近乎疯狂的笑意,“那就来试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