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任知时一起去。”他说。
“你、你拒绝了我,但是答应了他?为什么?明明之前你们……”就快掀开整个学校的屋顶了。
更别提她前段时间还看见这两人约架,打得跟什么似的。
她脸上的笑容顷刻冻结,震撼到忘了挤出泪水来逢场作戏。
“他胜在是个傻子。”任映真说:“我去的话身份不同。”
方望槿输在一点就透。如果任映真跟她回去……“妈妈想见你”“你是我们家的一员”,绑定在已经被放弃的亲生孩子的身份上。
这对对方来说,像一种施舍和提醒。
但完全身在局外的不知情者任知时的邀请,就显得任映真不过是一个和任知时关系比较好想带回去给妈妈看的朋友。
“而且我想,”他说,“我答应你的邀请,结果多半也会不愉快。”
这话精准地刺中了她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性和心底的想法。反正本来应该尴尬的更可能是任映真而不是她。
她迟钝地让眼泪决堤,低头让头发挡住脸以免做不好表情管理。该死的,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有些悲伤并不是因为算计,而是她真的委屈。
她已经精心设计靠近,放低姿态邀请,在任母的生日宴上要怎么做……不,算了,至少任映真真的会去,别管到底是谁邀请成功。他去,她的准备就不算白费。
头发投下的阴影里,她盯着地面和鞋尖,正准备用校服衣袖的内侧翻出来把眼角蹭得更红一些,这样显得更楚楚可怜一些,好为接下来的倾诉做准备——
一张折叠整齐、还带着点香味的手帕纸突兀地递到了她低垂的视线下方。
她险些真的被气得笑出声音来。
倒也是她戏演少了,没搭过特级罪犯。他什么意思?在把她藏在邀请背后的小心思点出来之后、预判那些不愉快,又答应了另一个可恨的人(虽然那也是她鱼塘里的鱼)的邀请,然后像给路边摔倒的小孩递创可贴一样给她递纸巾。
这比直接无视她还让人难看。
她咬着嘴唇,透过朦胧的泪光死死盯着那张纸巾。还是得接,她宁愿“任望槿”的形象看起来真的脆弱到需要他这点廉价的善意。
“小真?”
声音是从楼梯上方传来的。他们两人都很熟悉。
方梦远拾级而下,目光在僵持的两人之间打了个转。
低垂着头的方望槿和一脸平静的任映真。
这场景加上方望槿明显在哭的样子瞬间勾起了他过去的印象,他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小真,你是不是……又把望槿惹不高兴了?”
说得自然无比。
任映真听他这样讲,非但没紧张或辩解,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没收回递出纸巾的手,不无促狭地笑道:“怎么这么讲?‘又’?也对,我毕竟有前科嘛。”
一听这话,方望槿顾不上其他,她猛地抬头,对上任映真微笑的眼睛。
他知道了。
那哪是他的前科,那是她的前科!她想要挑拨两人而未遂,之后放弃了这个想法。难道说任映真早就看透了她打算利用的资源包括方梦远这个亲哥吗?
怪不得他宁愿接受任知时的邀请。
方梦远拧眉:“你这话——”
“我和映真同学之前是有些误会。”方望槿急急地打断了他,努力扬起笑脸。
她状似随意、飞快地用指尖揩掉眼角残留的泪痕,接过任映真递来的纸巾,然后对方梦远露出一个“小女孩跟朋友闹别扭后和好”的腼腆笑容。
“真的只是一点小误会,可能我之前的说话方式不太对。但是刚刚我们已经说开了。”
她用眼角余光飞快扫过任映真的脸,视线转回方梦远身上,笑容更加真诚。
“所以学长你别担心啦,我们已经没事了。”
“你看,映真同学还给我递纸巾呢。是我自己有点情绪化,反应过度了。”她一脸不好意思道。
任映真在一旁始终没作声。人活到哪学到哪,他正在观摩方望槿的表演。
她脑筋转得还算快,说谎几近天衣无缝。
方望槿把这些都定义为误会,反正只是说话方式不对,情绪反应过度,同时给了方梦远一个安抚信号。这样方梦远不去探究真相,事情才不会变得令她难堪。
“没事就好。”方梦远最后说道。
危机解除。
方望槿松了一口气,声音恢复自然:“那么,映真同学,周末见。”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她转过身迈着看似从容的步伐迅速离开了这个险些让她翻船的漩涡中心。
“周末见?”方梦远问:“你们……”
“我答应任知时,周末去他家。他母亲过生日,邀请他带个朋友回去。”
方梦远面露疑惑和不赞同:“他邀请你?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家宴……是可以邀请朋友去的?”
这邀请也太古怪了。
任知时亲近任映真,在方梦远看来跟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区别。
听出他话里的警惕和不解,任映真也没忍住笑出来,他当然也知道有些荒诞,可是戏台子都搭好了,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