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就好了。但再长大就明白过来不应该给父母添麻烦。家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应该让他们省心一些。”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抱怨什么,方家对我很好,他们已经尽力了。不论如何,我现在还有机会站到你们面前,就说明他们至少是有一些感情给我的。贫穷的家庭里能给出的爱本就有限,需要精打细算,我能分到的刚刚好。”
他眼神有些空茫:
“你说家,回家来,回家以后怎么怎么样——但对我来说家的概念是很不明确的。我对家没有特别亲密的感觉,现在的我也已经不再想要那些了。所以、我无所谓你们接不接受我,反过来也是一样。”
周拾光听着这番话,眼眶渐渐湿润。她有些哽咽道:“……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至少是重新了解我们。”
“请别感到愧疚。只说这个话题,该愧疚的人应该是我,但好在望槿她可以弥补我无法给出的这份爱,不是吗?她天真、美好,优秀,同时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们,也正应当享受你们全部的爱。请继续爱她吧,就像之前那样。”
“我想我留下来吃晚饭也不太好,很抱歉让您在生日这天因为我的事情伤心了。”他说着,同她对视时,眼里是让她这个母亲感到残酷的清醒:“但我希望您珍惜您已有的,能在您怀里撒娇,对‘妈妈’毫无保留的孩子。”
“告辞。”
他站起身来,表情里没有留恋,而是一种让任怀远感到荒芜的平静。
任映真鞠了一躬才走,推开门时没有回头。
门合上的刹那间,妻子便伏在他肩头啜泣。
任怀远意识到,如果真的失去这个孩子,将给他们留下贯穿一生的,绵长的疼痛。
门外。
在给方既明打电话说回家时间改了之前,任映真打算先找到任知时,说明一下自己不会参加今晚他们的家宴的事情。不告而别到底不太妥当。
早知道就同意任知时跟他交换手机号码了。
他打算抓个佣人问问任知时现在在哪。
“映真同学。”方望槿的声音像一尾鱼游到了他背后。
他回头一看,她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已经换下校服,穿着件藕荷色连衣裙。夏末的风穿过敞开的落地窗,掀起她裙摆上一层薄纱,露出纤细的脚踝。
“你在找我哥吗?”她问。
“嗯。”任映真收起手机,“你知道他在哪?”
“应该在二楼琴房吧。”方望槿走近几步:“我带你上去吧?”
任映真略一迟疑,点头同意:“好,谢谢你。”
她勾起唇角,转身时裙摆旋开一朵花。
任映真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全心全意地观察楼梯扶手上繁复的葡萄藤纹样,他指尖虚虚悬在扶手上空,没有真正触碰。
二楼走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
“琴房隔壁有个小厅,我们要不要在那里等?”她问,说着已经推开一道门缝。
任映真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
方望槿笑:“我泡了茶。要不要喝一点?”
“不用。”任映真说:“我可以稍微等会,说完就走。”
“好吧。”
方望槿推开门,暖黄的壁灯自动亮起。米白色沙发,矮几上有茶具,墙角立着一台静音的空气净化器。正对着琴房的那面墙是单面玻璃。
透过玻璃能清晰看见琴房内的全貌。琴凳上放着翻开的乐谱,但任知时不在那。
与其说是小厅,不如说是观察室。他可以想象得到周拾光会坐在这里透过玻璃看琴房里的儿女如何练习。
“刚才还在的……哥可能去换谱子了。”方望槿对他露出个抱歉的笑容:“映真同学,那你在这稍等,我去叫他。”
尽管刚刚才被任映真拒绝了,她仍然倒了一杯茶。
微褐的茶水注入茶杯,她倒茶时忽然道:“映真同学。”
“怎么了?”
“我们真的不能做朋友吗?”她问:“你真的不愿意回来吗?你知道的,我一直愿意给你更多的机会。”
任映真:“……谢谢你。”
“我真的喜欢你。”方望槿说。
他还能回什么?“我真的谢谢你”?她和上一期节目里的闻砚秋撞款了。同样的戏码,观众不会喜欢的,所以他也不会选择她。
“算了。”他掏出手机,发信息给方既明说自己会提早回去:“麻烦请你帮我转告任知时,今晚我就不继续叨扰了。如果他有别的问题,周一在学校找我。”
他编辑完信息,刚按下发送键,忽然、屏幕上的文字好像旋转起来。
眼前的景物瞬间开始模糊,他下意识伸手想扶住矮几站起身来,但发现根本使不上力,只勉强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怎么……?
他想开口,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模糊的呓语。
眩晕感如同沉重的幕布层层叠叠地压下来。
“映真同学,其实……我算是你的超级粉丝呢。”方望槿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好整以暇、微笑着看向他:“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喝那杯茶的。”
她把《褪色的月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