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中,任昭昭看着与她血脉相连的兄长的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无比沉静,又有一种献祭般的决绝。
跳跃的火苗在殿内墙壁上投射出庞大而扭曲的影子。
于是她汹涌的泪光中,有一颗向往着权利的、冰冷而坚硬的胚芽,正痛苦、艰难却无可阻挡地开始萌发。
“我有答案了。”她说:“皇兄,我的命不要系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全乱套了!」
话本妖怪如丧考妣:「你这牝鸡司晨之辈!你自己明明也是男的!!」
“我会好好学的。”她承诺道。又话锋一转,眼中都是关切:“皇兄,那沈小姐呢?你与她的婚约……你又是何种心思?”
“她天资卓绝,心志坚韧。世间女子,罕有其匹。”
他的评价倒是客观,同时带着欣赏:“她嫁与我,是明珠暗投。”
任昭昭拧眉,还欲说话。她觉得兄长未免也太轻贱自己了。
“昭昭。”任映真声音转沉,截住了她的话:“她不嫌弃我行将就木,愿意为我寻师门诊治又赠药行术,已是莫大恩惠。……这已是上天垂怜了。”
“因此她心思如何,行事如何,都是她的选择。我并无他求。”
“所以你不必忧心我的事。我的路也要我自己走,你只需照顾好你自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任昭昭咬唇不语,片刻后才道:“可是……”
“没有可是。”她对上他的视线,第一次看到他冷然的表情:“对朝生暮死,命若蜉蝣之人来说,心意与情愫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不要再问了。”
“……回去吧。”
「唉……」话本妖怪这次倒是安静,仿佛在感慨命运弄人。
历时月余,嘉敏公主和亲出嫁,震动朝野的漕粮弊案也终于尘埃落定。皇帝震怒之下,户部侍郎抄家问斩,附庸其下的若干爪牙或被流放或被革职。
一批蛀虫被清理干净,但朝堂上下都清楚,这不过是冰山一角。
不过这次清洗也足以震慑各方,为风雨飘摇的帝国暂时保了一波平安。
而在这场风暴中,不畏权贵、彻查账目、勇揭黑幕的新科状元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青锋,锐不可当地闯入所有人的视野。其清正之名响彻帝都,被百姓视作不畏强权的青天。
皇帝更是当庭褒奖,将谢沧官职升至五品,另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正七品连跳数级至正五品!圣眷之隆,一时无两。
谢沧主动来拜访任映真。
“殿下,谢沧大人求见。”福伯道。
“快请。”
谢大人脚步声稳健有力,一股刚在朝堂崭露头角的锐气。
福伯添完炭火,掀开门帘自出去了。
“微臣谢沧,参见殿下。”
“谢御史免礼,恭喜荣升佥宪。”任映真目光落在他官袍上:“陛下慧眼识人,社稷之幸。”
“殿下。”谢沧反而再次躬身:“微臣今日来,特为叩谢殿下恩情。若无殿下,焉能有臣今日?”
“谢大人言重了。大人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实乃社稷肱骨。漕粮案破,是大人自己的能耐。”任映真仍然平静:“我日前曾称有一事相托于谢大人,更胜珍宝千倍万倍。”
“殿下但请吩咐,凡微臣力所能及,在所不辞。”
“……”
“谢大人学识渊博,贯通经史,洞悉世务,更兼一身浩然正气,实乃百年难得之良师。”他并未自称“本王”:“我今日以兄长身份郑重相请,望谢大人能不吝学识,拨冗教导幼妹。”
“非教闺阁女训,非授风雅之辞。而是引她入经史之殿堂,授她明兴之道理,解她识人心幽微,训她辨世事真伪。”
“简而言之。”
他说这段话,脸色已越发苍白:“我请谢大人做昭昭授业解惑,启迪心智的帝师。”
他看着年轻臣子眼中翻涌的震惊,继续说道:“本王遍观朝野,真正能授她此道者寥寥无几,唯你,才、德、智、识、胆魄,皆堪此任。”
“昭昭于我而言,远胜千金万宝。”
“谢大人……可愿担此重任?”
谢沧一脸怔愣地仍保持着“万死不辞”的姿势。
教导公主?授以经史之道、兴替之理、治世之策?
任映真要一个公主做储君之才?
【给状元CPU干烧了】
【我不是来看神魔爱情故事的吗,我的证道飞升呢,怎么变成权谋频道了】
约是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士人匡扶社稷的担当蛊惑了他。谢沧撩起官袍前摆,双膝触地,向他行了一个庄重的臣子大礼。
“殿下!”
“此托付重逾千钧,臣定尽毕生所学,竭赤诚之心,以师者之责倾囊相授,以报殿下知遇再造之恩!”
任映真一时没作声。
谢沧的回应勉强算在他意料之中,但也有些不合常理。年轻御史身姿挺拔如青松,此刻正因激动似在微微颤抖,他看着任映真的眼中燃烧着一种仿佛要将自身焚尽以照亮前路的……
纯粹到让他感觉心悸的赤诚光芒。
为什么?任映真只觉得古怪。他这番其实算是挟恩图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