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不然呢。”周夷则说:“难道我非要对你那冰清玉洁的病秧子殿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情愫不成?师姐不也只是当他做个瓷娃娃吗,来找我只是怕被自己以外的人碰坏了。”
“我只不过看你养得那么尽心费力,心里好奇罢了……没想到他是这样……”
“周夷则。”
铮——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握住剑柄,自己攥着剑柄的手用力到发出咯咯轻响。
“拔剑。”沈玄璃说。
并无耀眼剑光或震天呼啸,但整个庭院的空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猛地扭曲、压缩。池面骤然卷起浑浊浪涛。
周夷则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数步。他于修炼一途天赋更盛,但剑道却始终落后沈玄璃许多。那剑气威压再次暴涨数倍,将他运转的内息撞得粉碎四散。
“师弟,那纵使只是我的玩意儿,也是我心爱之物。”
沈玄璃的声音在这片风暴中无比清晰:“旁人是不许染指的。”
一道更加清越、更加短促、也更加致命的出鞘寸芒之音!
剑鸣惊起远处栖息的寒鸦,它们发出惶恐的聒噪。
可是直至此时,他也没有拔剑。
沈玄璃虚拢剑柄收回鞘中,最后再看了他一眼。后者冷汗如浆,脱力般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撑着冰冷地面才不止于彻底瘫倒,他仰头看着她的脸,眼里有一种被彻底剥夺了某种隐秘幻想后的巨大空洞。
“师姐……”周夷则哑声道:“何至于此?我只是……心悦于你,嫉妒他占了你身侧的名分又得你倾心护佑……”他说到后半句已然哽咽,满是不甘:“我自幼思慕于你啊。”
他抛弃了所有华丽的辞藻和世故的伪装,剖出最深处连他自己都羞于正视、带着脓血的悸动,是对她本身的扭曲执拗的渴望。
他居然、且第一次在沈玄璃的脸上看到了一点怜悯。
“夷则。”她轻声叹息。
周夷则猛地一颤。
“你若真仅是妒火中烧,欲借机取他性命,我尚高看你一眼。但你不过是嫉妒他是我的,觊觎他罢了。”
“你这是冒犯我的位置,我不能容忍。”
说完,她再无半分停留。
他一口腥甜没能忍住,猛地冲上喉咙,又拼尽全力将那口滚烫的血咽了回去。喉咙里的灼烧感带来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明明他积年累月仰望着她……他忽而僵住了。
是啊,他仰望她。他十数年如一日地仰望着站在高处的沈玄璃。他想要沈玄璃……他想要成为沈玄璃。
他也想要像她一样,可以这样轻易地得到并掌控一个人。将那个人视作所有物,不容他人触碰。
将这个他厌恶其病弱无能又无法移开视线的存在彻底纳入掌中,随心所欲地温养,操控,打上印记。
他狂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深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又恨摘月人并非我周夷则。
“师姐、师姐啊……”他瘫坐在地,又哭又笑,状若疯癫:“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榜样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所有人倒是过了一段平安日子。周夷则告假数日,闭门谢客,沈玄璃对此未置一词,她同沈策华仍大部分精力忙于北方军务,少数时间分给任映真。
但于话本而言,跌宕起伏才叫故事。
最初是城东卖豆腐的一户人家,须发皆白的老头突然梦回少年,倾尽积蓄买了一匹最上等的锦缎,说要给已经离世多年的发妻裁嫁衣;
再接着是吏部当差的一位清流,忽然梦中状元,仿佛痴狂,一头栽下;
最后是宫中小范围的骚动,几低位嫔妃白日游园时,竟于光天化日下陷入昏睡,口中呓语连连,不是得了陛下独宠就是生下龙子厚封后赐玺。但很快几人面色惨白,如坠冰窟,似乎有大恐怖紧随而至。
至今为止,未有一人昏睡后尚能再醒来。
蜃气!
有见多识广的老供奉终于认出了自都城上空幽幽浮现的巨大琉璃楼阁。
古书有载:海中有物,名“蜃”,吐气成楼台城郭之状,恍惚非真。能惑人心神,入其幻境,先以甘饴诱之,极尽人间乐事,沉溺既深,则转梦境为魇窟,困神魂于无间,形销骨立而亡!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追查到底,发现原来是月前一支深入南海的探险船队回航。
船只破损严重,人员伤亡大半,言遭遇巨浪海怪,仅带回几件从残破遗迹中拾取的奇珍,献入宫中邀功。其中有一枚拳头大小、莹润如玉、内里似有七彩云雾流转不定的奇异海珠。
原是一颗蜃珠。
帝都龙气混杂,宫闱深处怨念、**、焦虑、贪婪……无数驳杂而浓烈的人间气息交汇如沸汤——滔天人欲引爆了积蓄数千年的大梦道则。
沈玄璃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了:人们困倦异常,继而陷入光怪陆离幻梦之中。
贩夫走卒梦中金玉满屋,权贵勋戚梦中高居九阙,少女梦见如意郎君,老妪梦见儿女绕膝……接着纷纷在原地痴然打转,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有的抱着廊柱喃喃自语,有的突然跪地嚎啕大哭,或捂着肚子狂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