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渍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的动作蹭开了,刚才把他绊进图书室的很可能也是这个东西。一个微微发亮的硬物尖端向外弹出。
他蹲下在潮湿冰凉的长绒里摸索,触到了一个薄而坚硬的方角。他捏着边缘,小心翼翼地将它抽了出来。
深灰色的金属卡片,他也有一张。
罗斯林庄园最开始发给他们的邀请函。
摸起来发黏,背面比正面更潮湿,沾着什么东西。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给自己打气,把它凑到眼前,借着高窗投下的光线辨认。
指腹蹭掉了其中一块湿痕,立刻沾染上一种暗红色的液体,像某种半凝固的糖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是血。
他猛地缩手。
也许是因为刚刚擦过,或者手指的温度影响,当然,他更怀疑只是心理作用下的想象,几个原本模糊的字母诡异地浮现出来:
“Dear&bp;ThOmaS”
亲爱的托马斯。
是托马斯的邀请函,为什么在这?是任映真?还是托马斯挣扎的时候……
咔嗒。这声音来自他背后的图书室门扉。不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而是像有什么沉重且富有韧性的东西从门板的另一边轻轻抵了一下。
他慢慢地、慢慢地回过头,门关着,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丢开那张卡片,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条走廊。
杀一个人。
任映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烙进了他的脑海,他强迫自己迈开步子往前走,但每走一步,那个念念头就在脑中再凿一下:
杀谁?怎么杀?
真的要为了任映真去杀人吗?
他下楼,左拐,只想离其他人在的地方越远越好。胃里空空如也,叫本杰明吓过那一遭,他从早晨起来就粒米未进,现在头重脚轻。
也许吃点东西会好起来吧。这念头像一块干燥的海绵,吸走了缠绕他的恐惧之蛇。只要他注意一些,应该不会吃到被下毒的食物。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纯路人,从任映真频道来的,小张哥一直是这个画风吗】
【嗯嗯……不是,追这哥频道的录像卖得都挺好的,你看到后面就知道了】
他驱动着灌铅的双腿把自己带进厨房,目标明确:食物,任何能塞进嘴里让他不至于倒下的东西。他找到几个还算松软的小餐包,强咽下去。胃里有了点东西垫着,那念头就再次火烧火燎地翻滚起来。
因为吃东西后似乎有了力气,它就越发凶猛地噬咬着他的神经。
随便谁都好。
只要你杀死一个人,我就跟你走。
啪嗒。一盏铜质古董壁灯忽而亮起,灯光猛地刺入眼底:大概是电路接触不良。
但那一瞬间的光照亮了他手边料理台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剔骨尖刀。
它细长、笔直,冰冷,像一截凝固的寒光。不知道谁用过后随手放在这里的,刀尖上还残留着一点处理生肉时留下的暗红色碎屑,让它闪烁着一种近乎活物的、湿润的微光。
他的视线就像铁屑被吸向磁石,死死地钉在那把刀上。
喉咙里干得隐隐作痛,刚刚咽下去的餐包像冰冷的石块堵在胸口。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压下那股涌上喉头的酸腐反胃感。
他拿起刀,刀面上反射出一个他只见过一次的笑容。
那是任映真的脸。
是啊。他豁然开朗。
在这个鬼地方,要么因为答不上真心话完不成大冒险死在那个破游戏里,要么死在其他几个家伙的手里。他想要带走的人比他更容易被杀死……
杀是唯一正解。
张翊琛握着这把刀,跌跌撞撞地穿过一片狼藉的厨房岛台。他的目标不是任映真……至少现在不是。那么其他人选谁呢?那个看起来就像搞密教的马修?地产商德雷克?已经疯狂的本杰明?
厨房另一边是巨大的对开门冰柜和双开门冰箱。
门没有关好。
刺骨的冷气丝丝缕缕地从冰箱门缝中渗出来,混合着食物的气味。
如果想要有足够的体力杀人,面包是不够的,他得弄点肉来。他大力拉开冰箱门,咣当!
冰箱内部刺眼的白光和冷气瞬间一同喷涌而出,像一条巨大的舌头舔在脸上。
包装好的沙拉、成排的鲜奶盒,码放整齐的布丁罐子……还有——
他猜那不是火腿。
张翊琛的目光凝固在冰箱最下层那个巨大的保险抽屉上。
它原本应该是用来放新鲜蔬菜的,但现在敞开大半。
本杰明在里面。
他的西装被一种暗沉污浊的绛紫色浸透大半,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眼镜碎片散落在扭曲的脖颈旁一条缝隙里,一条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着,压在身体下面。
张翊琛的胃猛地痉挛了一下,他感觉拉开冰箱门也是个坏主意,喉咙口那点餐包碎块快要喷出来了。他猛地后退,背部重重撞在料理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握刀的手也不由自主垂落下去,差点没握住,刀尖扎上自己的脚背。
【……这哥的异能应该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