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为什么?”
“这看起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我看不到你杀人的动机,也想不通你自首的理由,缺乏内在一致性,逻辑无法自洽。”
“方小姐。”任映真终于开口了:“心理咨询是另外的价钱。”
“……”她下颌线绷紧,一丝真正的愠怒爬上眼角。到底是可笑的有偿服务。她的怒火是冰冷的。
“另外的价钱?”方望槿声音低下去,不再是悦耳的冷笑,而是淬入其他恶意,那点好奇消失了,转而是一种病态的快意。
她从随身手包里抽出一张电子密钥卡,漆黑卡面泛着幽蓝的光,边角处清晰的“Ⅲ”闪闪发亮。
“你说对了,任映真。”
“黑塔的服务分级清晰,各有价位。我确实花了另外的价钱。”
方望槿的目光从下至上,最终停在那张面无表情的时候就令她感到憎恶的脸上:“在你已经比《第二人生》历史上任何一个活到第五期的选手都贵的前提上,我支付了Level&bp;3级别的全额溢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单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卡片,姿态轻松地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她自认在欣赏一场注定落网的猎物表演。
“在你归我所有的这段时间里,你必须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享有黑塔规则保障的真实答案,这就是我购买的权力,附录Ⅴ的《特权探视规范》,MTD权利。”
任映真对这一条款当然有印象,MTD权利使用前需明确声明,且只能在单次探视中使用。来访者不得直接指令选手进行违反黑塔核心安全守则的行为,还有机密信息,过度刺激性问题……这个刺激性怎么判定,就见仁见智了。
她满意地看到他似乎被撬开了一点缝隙——虽然是外部协议干的,不是她自己做到的。但钞能力怎么不算一种异能力呢?
“黑塔智能中枢‘深井’会通过手环帮我监测你的心率,如果你说谎、答案模糊或拒绝回答,我有权在你身上获得一点纪念品。黑塔的修复技术不会让你留下功能性损伤影响下一次演出——”
“但是你也不想痛吧?”
“为了增加一点仪式感,”方望槿说,“我很乐意亲自操作,我会挑选一把符合规格的切割工具……最钝的那种。你确定还要这样吗?”
“看你的问题。”任映真说:“问吧。”
人与人之间,与人与邪物之间不同。真话怎么说,达到与其完全相反的效果是一门艺术——他的学校有教。
“那么,第一个问题。”
她说:“你如何看待我。”
“……”
她知道这和自虐没有分别,相当于把刀递到对方手里。但她就是想要知道。
“也许你有认知偏差。”
任映真说:“所以我才叫你去看那两本书,也许你以为我在嘲讽你,但我并非有意。你像是要把自己硬塞到别人手里……不紧握住就不甘心……你有恋母倾向吗?”
她脸上的血色唰一下退干净了。
方望槿咬住下唇内侧,牙齿陷入软肉,硬生生把某种开始沸腾的躁动压了下去。
“好,第二个问题。”方望槿缓缓松开咬紧的牙关:“在你供认的犯案记录中,绝大部分受害者的死亡并不由你亲自动手,你能悄无声息完成一百多起前例,为什么最后要亲手杀死周迢?”
“我想亲手确认他的死亡。”任映真顿了顿,继续道:“停止呼吸、心脏不再搏动……我必须亲眼看见他死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他的回答简单冷酷。
短暂沉默后,方望槿捡起那个档案夹,从周迢的死亡档案后又抽出一份报告:“在你供认的案件中,超过86起死亡,客观证据链条最终指向各类极端事故,如果你不承认,它们可以不具备人为策划特征。”
“而真正根据现有证据链支撑为谋杀的可疑死亡不足10起,”
“证据确凿的唯有周迢1起。”
“因为你没有清理任何证据,把自己送进了这里。”
“第三个问题。”她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有能力运作这一切,把你从这儿‘赎’出去,你会跟我走吗?”
任映真笑了:“不。”
他的每个答案都没有犹豫。
他拒绝了。
她被巨大的挫败感淹没了:“……为什么?”
“你根本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你……”
“讲句实话,方小姐。”任映真的声音很平,像念讣告:“我看得出你有决心那么做,如果你这么做了,你确实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三个月。然后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之后?”
“你将被找到机会的我杀死。”
他陈述了这个结果。
“说不定你的死因也是一场精彩的意外事故。”
任映真的话为什么每次都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神经?
那股冲动像融化的沥青一样裹住了她的心。
方望槿猛地向前倾身,双手抓向他囚服领口向后惯去。探视房间的长条沙发柔软性倒不错,任映真被她按得深陷下去。紧接着,她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