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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毒影重重(1 / 2)

天光刚透窗纸,灶膛里的火苗窜起一尺高,映得小七半边脸通红。他蹲在陶缸前舀水淘米,手腕刚抬,一只粗布袖口突然从斜里伸过来,啪地打翻了瓢。

“今儿用井边新打的。”萧灼站在他身后,声音不高不低,像早年镖局点卯时报到那样平常。

小七愣住:“可这缸水昨儿才换的……”

“柴不够。”萧灼顺手把空瓢扔进锅台角,“去后院清点西厢那堆松枝,一根别少。”

小七张了张嘴,到底没问,低头往外走。经过堂口时还嘀咕:“掌柜的怎么连烧火都管得这么细。”

萧灼没应声,等脚步远了,才蹲下身,指尖轻抹水面。一缕极淡的油膜浮着,日头照上去泛出虹彩,凑近嗅了嗅,尾端带点苦杏仁味——不重,混在柴烟里几乎藏得住。他起身回房,床底拖出个乌木匣,取出银针往水里一探,针尖立刻转青。

厨房案上盐罐也未放过。他捻了点颗粒放进酒碗,滴两滴醋,滤到黄纸上,紫纹慢慢爬出来,像雨天墙角的霉斑。

“缓泻加乏力。”他自言自语,“吃三天就得起不来床,客人闹腾,名声臭街。”

外头老周正扫地,笤帚划过青砖的声音规律得很。萧灼走出来,把盐罐往柜台上一搁:“明早去南市,买五斤细盐,要官仓挂牌的。”

老周抬头:“咱们这盐还有大半呢?”

“潮了。”萧灼敲了敲罐子,“结块,回头全倒了。”

“倒?”老周眉毛一跳,“那可是钱!”

“比命贵?”萧灼看着他,“你昨儿喝的粥,要是从这罐里出来的,现在该蹲茅房了。”

老周脸色变了变,没再啰嗦,只问:“几时去买?”

“辰时三刻,趁早市人多。”萧灼压低些,“别自己去,找个挑担卖葱的老李一块走,就说赊他两把葱,让他陪你扛回来。”

老周懂了:借个活见证。

两人说话间,小七抱着柴捆回来,往灶后一塞:“数过了,十七根半,少半截是老鼠啃的。”

“记账。”萧灼说,“写清楚‘鼠啮损’。”

小七应了,又问:“那主缸的水还能烧吗?”

“不能。”萧灼拎起陶缸,哗啦倒进后院枯井,“埋了。”

土盖上去的时候,他特意踩实,又撒层草灰。这口井早就不用,如今成了毒物坟场。

中午饭改用偏井水,米是前日新碾的,菜是老周早上拎回来的韭菜。三人围桌吃饭,谁都没提早上那一幕。但老周夹菜时总瞄一眼盐碟,小七喝汤前用勺搅半天。

饭后萧灼拆了段旧门板,削成薄片,边缘磨利,悄悄插在厨房门槛、水井沿、粮仓门口的地缝里。薄得像纸,颜色跟地砖差不多,踩上去会轻微移位,看不出异样,只有他知道位置。

傍晚小七刷锅,忽然“哎”了一声。

“咋了?”萧灼在擦柜台。

“盐罐底下好像有纸?”

萧灼过去一看,罐子挪动过,下面压着半张废契。他不动声色抽出来,展开看是张旧租约,字迹模糊,但右下角有个墨点,形状像只歪嘴蟾蜍。

“扔炉子里。”他说。

火舌卷上去时,他盯着那墨点烧焦蜷缩,心里记下一笔。

夜里三更,人都睡了。萧灼披衣起身,院中静得能听见瓦松断落的轻响。他走到新埋毒土的地方,蹲下摸了摸地面,草灰没被动过。抬头看那面布幡,缝补过的裂口在风里微微抖,像一道愈合的伤疤。

他从怀里摸出玉佩残角,边缘早已磨平,只剩个“萧”字的半撇。指腹来回摩挲两下,塞回去。

第二天清晨,小七照例去取水。刚掀开井盖,就喊:“掌柜的!井绳上有道刮痕!”

萧灼过去看,麻绳中间磨破一小截,像是被什么金属蹭过。

“换绳。”他说,“旧的剪下来给我。”

绳头带回屋,他在灯下细看,纤维断裂处整齐,不像自然磨损。有人半夜来过,想投东西下去,却撞上了机关薄签,慌忙收手时划到了绳子。

“心急了。”他心想,“以为差役吃了瘪,就能换个法子闷死我?”

中午老周转回南市,带回五斤新盐,还有句话:“卖葱的老李说,昨夜看见个穿灰袍的,在巷口蹲到二更才走。”

“没看清脸?”

“他说像城西药铺的学徒,可那铺子昨儿关门了。”

萧灼点头,把话记进账本夹层,另起一页写:“四皇子,下药于水盐,意在污名乱心。手段卑劣,然……终于露形。”

写完合上,笔尖在封皮点了点。

晚饭前,他叫来小七和老周。

“以后厨房三件事:第一,灶火没人守,必须熄;第二,调料罐每日早晚各查一次封口;第三,凡陌生人靠近后院,不管干啥,立刻吹响檐下铜哨。”

小七问:“那要是人家真来借厕所呢?”

“借可以。”萧灼说,“但得由你们带路,眼睛盯着手。”

老周皱眉:“会不会太吓人?传出去说我们疑神疑鬼……”

“比被人说卖毒食强。”萧灼扫他一眼,“声誉砸了,十年挣不回来。多防一步,少死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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