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松萝问:“他为什么会带你的工牌?”
秦沙说:“那小子活儿挺好,就是丢三落四,弄丢好几个工牌了。补一个一百块,咱们这又有制度,出工不带工牌也要扣钱,他不想补,又不想被扣钱,就经常带我的。”
当然,也有好处,计舟会替他干活。
夏松萝点头附和:“他确实丢三落四,修个水管,手机都能忘记拿。”
真是忘记拿了吗?
夏松萝想起昨晚计舟的一些反常行为。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毛骨悚然。
“小哥。”她靠着柜台,佯装轻松,和他闲聊,“计舟平时会不会耳背?我昨天见他带着一副蓝牙耳机,是不是助听器?”
“助听器?他的哑巴又不是天生的,耳朵好使着呢。”秦沙指着自己的耳朵,“比我们的都好使,能从空调特别轻微的异响,听出来究竟是哪个零件出了问题,我师傅说,几十年的老师傅都没这本事。”
“哦,原来如此。”夏松萝脸上一派镇定,双脚却已经有些微微发麻了,顺着脊柱骨,一直麻到头皮。
昨夜,他不只听见她称呼金栈“金律师”。
应该还听到金栈那句,“我找到江航了,他是个马来西亚华人”。
才会故意将手机丢下。
丢在她家里想做什么,可想而知。
而且,他的心思转得极快,知道她对他起了疑心,眼都不眨一下,信手拈来一套说辞,就将她的注意力转去了别处。
夏松萝拿出手机,想要立马告诉金栈,她或许找到收件人了。
指尖点在他的微信头像上,又停下来。
金栈会怎么做?
报警?
夏松萝再次想起那封信,收件人职业明明写的是“警察”。
“警察”两个字,烙印一般在她脑海里。
好似一个锚点,在她茫然之际,反复提醒着她,江航不会是个坏人,至少不会是个穷凶极恶的人,这中间应该有缘故。
万一他真是个卧底的国际刑警之类的,一报警,岂不是全搞砸了?
夏松萝很纠结。
“夏小姐?”秦沙原本和她闲聊,却见她的脸色逐渐苍白,“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夏松萝平复情绪,摇摇头:“那个,我把你们俩搞错了,想找的是计舟,你能帮我喊他一下么?”
秦沙“嗐”了一声:“别提了,昨晚大半夜,他被一个业主喊上门,不知怎么得罪了人,遭到对方投诉,一气之下,拖欠的三个月工资都不要了,直接走人了。”
整个物业,谁不说计舟的脾气好到离谱,奴隶似的,任劳任怨。
能把他气走,对方得有多恐怖。
秦沙叹气,透出一股子兔死狐悲的忧伤。
这下轮到夏松萝错愕:“他昨天夜里辞职了?”
秦沙挥臂一指:“今天早上已经离开澜山境了,我还帮他拿了行李。”
夏松萝朝别墅区望过去:“投诉计舟的人,是不是二十一栋的业主?”
秦沙下意识想要点头,又摇头:“这,我们有规定,业主的事情不能随便乱讲。”
夏松萝绷紧了嘴唇,看来,昨晚说担心被富婆反咬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计划着,该如何激怒富婆,惹富婆投诉他,他好趁机跑路。
“小哥,你知不知道他住哪儿?”
“我们都是住在宿舍,外地来打工的,工资那么一点点,哪里还有余钱租房子,图的就是个包吃包住。”
“他老家是哪儿的?”
“宁夏或者甘肃的吧?他一个哑巴,很少和我们聊天。”
夏松萝猜,他八成是装哑巴,害怕暴露口音。
年幼时在香港说粤语,移民大马读书,估计常说英文。
他都不一定说得好普通话。
秦沙感叹:“我们物业再招人,很难招来像他这样便宜又好用的咯。”
“你们物业……”
快别提物业了,夏松萝真想去举报物业,招人都不背调的?
都不看身份证的?
不管江航是好是坏,因为图便宜,招了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进来,待了那么久。
这小区今后还能住?
太离谱了,夏松萝生出了搬家的念头。
……
从物业回到家里,她拿着信筒从院子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阳台,来来回回溜达。
凌晨一点半了才躺床上,关上灯,黑暗中,夏松萝两眼望着天花板上信筒映射出的微弱红光,睡不着。
没有金栈逼她,她快把自己逼疯了。
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办?
江航从录音里,究竟听到多少?
他的手机放在二楼,收录有限,但看他昨晚上的反常,应该是能听到一些的。
至少,也该知道有个神秘的信筒,里面密封着写给他的信。
他难道不好奇?
“咔哒”。
寂静中,失眠的夏松萝隐约听到外墙传来一丝响动。
她收敛心神,仔细分辨,似乎是管道被踩踏发生的声响。
有人正沿着管道,爬上她卧室的外墙?
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