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生面对女娲娘娘的询问,心念电转。
圣人垂询,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他略一沉吟,躬敬而坦诚地回道:“回禀娘娘,弟子愚钝,只能妄加揣测。娘娘召见,或与弟子身负的九天伏魔显圣真君”神职有关,或与弟子人教门徒的身份有关,又或者————”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大殿两侧那些来自异世的书籍与物件,语气微顿,“————与某些故去的“前辈”,以及弟子自身的一些————特殊缘法有关。”
他并未将话说满,但点出的几个方向,都直指内核,表明他并非对此行缘由一无所知。
女娲娘娘静静地听着,绝美的面容上无喜无悲,唯有那双仿佛能洞彻万古的眸子,带着一丝审视与考量。
她并未立刻对洛长生的猜测做出评判,只是微微抬手,指向大殿一侧陈列的那些书籍。
“你所见之物,确实源自一位故人”。”女娲娘娘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悠远意味,“他曾与你来自同一处,也曾试图在此界留下他的痕迹,最终却道消身殒,只馀这些残章断简,留于吾这娲皇宫中,算是见证。”
她的话语,无疑证实了洛长生心中最大的猜想之一。
“而你,洛长生,”女娲娘娘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变得深邃起来,“你既是异数,亦是变量。你可知,你如今所行之路,看似在顺应天命,实则已在不知不觉间,触碰到了某些连圣人都需谨慎对待的————禁忌边界?”
“鸿钧老师维系天道大势,小势可改,大势不可逆。然,何为小势,何为大势?界限又在何处?”女娲娘娘缓缓道出的话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玄机,“你助三霄入职天庭,是改小势。你提前了结蒯思道人因果,亦是改小势。但若这无数小势叠加,汇聚成流,是否终将————冲击那所谓的大势?”
她凝视着洛长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欲在这洪荒天地间,截取怎样的一线生机?是为己,为人教,为苍生,还是————为了打破某些既定的宿命?”
娲皇宫内,随着女娲娘娘的提问,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洛长生知道,他的回答,将直接影响这位圣人对他的态度,乃至他未来的命运。
洛长生心念急转,面对女娲娘娘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果断选择了最“稳妥”的应对方式——装傻充愣。
反正人是您女娲圣人叫我来的,有什么目的您直接说呗,我一个“小小”的金仙(虽然隐藏了实力),哪里能揣测圣意呢?
要是说得太多,底牌岂不是全暴露了?
虽然那本日记似乎有特殊庇护,不怕被窥视,但其他秘密可经不起圣人深究。
更何况,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记忆出现断层、甚至被封印,绝对和那位高居紫霄宫的老祖宗脱不开干系!
连记忆都能被随意动手脚,这洪荒的水实在太深了。
老祖宗啊老祖宗,您就别整天盯着我看了行不行?
洛长生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修炼,追求个长生逍遥,偶尔帮师父师弟擦擦屁股,真的没想搞什么大新闻啊!
您这么关注我,让我压力很大啊!
我又不会做什么危害洪荒的坏事,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嘛————
心里疯狂刷着弹幕,面上却是一派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躬敬。
他微微垂首,语气带着几分“徨恐”与“困惑”,回应道:“娘娘圣明,弟子愚钝,实在不知————弟子这般微末修为和浅薄见识,至于截取一线生机————弟子只知遵循师门教悔,行事但求问心无愧,顺势而为,若能在力所能及之处护得身边人一二周全,便已是万幸,岂敢妄言为苍生截取生机?
此等宏愿,非弟子所能企及。”
他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很低的位置,将一切行为都归咎于“遵循师训”、“顺势而为”、“护佑身边人”,绝口不提任何可能涉及大势、宿命等敏感话题,完美诠释了一个“懵懂”、“安分”的玄门弟子形象。
至于女娲娘娘信不信————那就是她的事了。
反正态度要先摆出来。
女娲圣人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空灵悦耳,却又带着一丝仿佛能看穿人心的了然。
她并未立刻反驳,只是那双蕴藏着无尽造化玄妙的凤眸,静静地凝视着洛长生,仿佛在说: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家伙,轻描淡写地就将话题重心从自身转移到了天庭和三霄的意愿上。
她并未在“是否自愿”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话锋一转,点出了一个更深层次、也更难以回避的问题:“哦?形势所迫,自愿相助————那你可知,你与三霄因果牵扯如此之深,已然引动天地间因果线紊乱?
这般纠缠下去,就不怕一个不慎,在这滔天因果中栽个大跟头,万劫不复?”
这个问题直指内核,点明了洛长生行为可能带来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楚的巨大风险。
圣人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表象的选择,更是其背后勾连的、错综复杂的因果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