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为李璨操劳,回驿馆时又吹了风。
他不是讳疾忌医之人,又找了个老郎中看诊。
“大夫,我身体强健,可风寒不见好,莫非是药的问题?”
“几日了?”
“大概是初七入水着凉。”
“这才初十,小子你急甚?”
萧弈道:“我听说风寒会死人,小心些总是好的。”
老郎中目光瞥来,拈须道:“那老夫给郎君开几剂好药?”
萧弈知道,这老头肯定要坑自己一把了,坑就坑吧,钱花完了再挣就是。
他不是怕死,死在战场上好歹称得上壮烈,万一病死可就太窝囊了。
又买了两副好药,提着出医馆,他忽察党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依旧是因前世保留的对镜头的敏锐感知。
谁?
当不可能是南唐发现自己是大周使节了,要么,周廷构怀疑自己的底细;要么,引起了宋齐丘的注意。萧弈只当没发现,保持着良好的姿仪,回驿馆熬药,狠狠睡了一觉,次日起来,收拾停当,去见刘崇谏。
武昌军节度府颇豪阔,武将家没那么多讲究,门房直接把他引到内院。
刘崇谏正在更衣,露出一身脂包肌,块头不算大。
萧弈看得暗自摇头,觉得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还说人家查元方是纨绔。
“好烦,本该建功立业的大好男儿,却要陪一群纨绔宴饮,我们大唐的风气太坏了。”
刘崇谏套上一身织锦澜袍,嘴里就不停地抱怨。
他也不需要萧弈回应,自说自的。
“我听说,江北的沙陀伪汉、郭周都很尚武,我们却让查元方这种人自诩风流,可气小庆啊,你太瘦弱了,往后跟着我,难免要上阵杀敌,你可别死了。”
“咳咳。”
萧弈看了一眼,别的不说,只看肩膀,自己就比刘崇谏宽阔得多,脸瘦而已。
何况彼此也不是没交过手,他还手下留情了。
这么没眼力见,怕是没上阵杀敌就要死掉。
收拾停当,翻身上马,出发。
本以为路上能清静一会,刘崇谏又开始聒噪个没完,说他从小就如何如何在军中崭露头角,若不是他大哥压着,他早已名扬天下。
萧弈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道:“少将军,找到去岳州的船了吗?”
“别急,我已安排人办了,看,那是何敬洙之孙,我的手下败将,他打不过我。”
“少将军威武。”
萧弈目光看去,见人家长得虽高壮,看眉眼只有十四五岁,且举止沉稳,彬彬有礼。
他算是明白,为甚刘仁赡不愿把小儿子带在身边,周廷构又为何要找个人陪着刘崇谏了。
黄鹤楼到了。
蛇山之巅,临江而峙,重檐斗拱,青瓦覆顶。
它并非一座孤楼,而是坐拥一方规整庭院,系在门外的都是骏马,往来的年轻男女们穿着富贵。萧弈留意了一下,宋家小娘子的雕花马车已经来了,却是停在正门内的前庭。
马车边站着个娇俏的小婢女,正用灵动的眼睛盯着大门,见他来了,用一个很小的动作向他招了招手。“少将军,我去解手。”
“哦。”
小俏婢见他迈步,转身,默契地在前方带路。
转过主楼外侧的回廊,绕进一间僻静茶寮,檐下悬着银铃,风过轻响,与长江涛声隐约相和。拾阶而上,里面窗明几净,布置得十分风雅。
檀香混着茶香,案头摆着天青釉茶盏,落地屏风之后,一个女子的窈窕身影影影绰绰。
她背对着屏风,正在调弄一张琴,可惜未弹,不知琴技如何。
江南女子的打扮就是比北地更繁复些,鸾花褚子,牡丹裙,双环髻上插着点翠金步摇,虽未见全貌,却能感觉到她的矜贵优美。
蕴着南唐权贵人家精心教养出的雅韵。
“女郎。”
小俏婢趋步到屏风前,万福道:“李郎君来了。”
仅一句话,萧弈意识到了不对。
李郎君指的是李璨?为何会把他错认为李璨?
总不可能李璨与宋氏私定终身,宋氏却不认得李璨。
他不动声色,彬彬有礼地一揖,道:“咳咳,敢问,小娘子是?”
未等屏风后的女子答话,俏婢已代为答话。
“我家女郎与宋小娘子是闺中好友,宋小娘子近来不便出门,女郎到鄂州都是乘她的马车,昨日李郎君相拦时,车中其实是我家女郎。”
萧弈道:“原来如此,不知宋小娘子为何不便出门?”
这次,屏风后的女子开口了,声音婉转,如春水般温柔。
“因太傅不让,她最初,是宁死不嫁的。”
“那,现在呢?”
“昨日我替李郎君问过她了,她有一封信托我带给你。”
隐约可见,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俏婢上前接过,呈到了萧弈面前。
萧弈接过,大大方方拆信看了。
“李郎青鉴,父命如磐,婚约难改,徒泣无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