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静谧,被少年一声呼喊撕裂。
巡逻的御林军甲叶铿锵,如一道铁流冲入凉亭。
为首的校尉目光如电,扫过亭内,见两位皇子安然无恙,才松了半口气,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参见骁王、晨王殿下!”
李承越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稚童,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攥住校尉的臂甲,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侍卫大哥!有人要杀我!这酒里有毒!”
他指着地上那滩狼藉的酒渍,眼中满是惊恐。
校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晨王李承越,那是陛下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如今竟在他眼皮子底下遭此横祸,这担子,他担不起!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甲,他强自镇定,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殿下息怒!臣立刻彻查,掘地三尺也要将这胆大包天的刺客揪出来,任您发落!”
李承越这才松开手,抽了抽鼻子,努着嘴道:
“那、那你可得快点!别让坏人跑了!”
“是是是!”
校尉连声应着,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挥手命人仔细检验地上的酒渍。
李承越退到一旁,将那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紧紧抱入怀中,像是要汲取一丝温暖。
他蜷坐在亭栏的石凳上,看似委屈地望着忙碌的御林军们,眼眸余光却悄悄瞟向了自始至终静坐不动的李承傲。
“四哥……”
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
“这酒……是父皇刚赏我的。”
“你说,父皇他……”
李承傲端坐的身影猛地一僵,端起的茶杯在空中凝滞了一瞬。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语气生硬地打断:
“胡说!父皇怎会害你!”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放缓了声调,起身走到李承越身边坐下,目光却落在他怀中那异兽身上,岔开话题:
“九弟,你这狐狸……竟有九尾?从何而来?”
“山里捡的。”
李承越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又把话题拉了回来,眉头紧锁:
“可我就是想不通,酒从父皇的御书房到我手上,就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就成了毒酒?”
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承傲的视线从狐狸身上移开,定定地锁住李承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九弟……你是在怀疑我?”
李承越愣住了,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本身就是最沉重的指控。
李承傲心头火起,声音陡然拔高:
“我当着你的面下毒?”
“九弟,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蠢货吗?”
“噗嗤——”
李承越忽然笑了,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哈哈哈……四哥说的是,你当然没那么蠢。”
他话锋一转,抱着狐狸站起身,脸上后怕之色愈发真切:
“要我说,肯定是有人买通了御酒师,或者送酒的太监!”
“这酒本是给父皇的,我不过是去请安,父皇才顺手赏了我。”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关键,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惧:
“天哪!还好……还好酒被我拿走了!”
“这要是父皇喝了……”
他不再看李承傲,转身就往外跑,怀里的九尾狐随着他的动作颠簸着。
“不行!我得立刻去告诉父皇!有人要弑君!”
话音未落,人已抱着狐狸,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凉亭,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一句越来越远、急切无比的呼喊。
李承傲错愕地僵立在亭中,晚风卷起他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那个抱着白狐、在宫道上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背影瘦削而决绝,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天真烂漫的模样?
“这是……那个纯真无脑的九弟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李承越从最初的惊恐委屈,到后来的条分缕析,再到最后那番“恍然大悟”的“弑君”推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逻辑缜密得可怕。
那不像是一个孩子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了最关键的节点上。
他甚至巧妙地将一场针对自己的“毒杀”,瞬间升级为一场针对父皇的“弑君阴谋”。
如此一来,无论真相如何,他李承越都是那个“救驾有功”的忠心儿子。
而自己……则成了被无辜波及、甚至可以被合理怀疑的对象。
李承傲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一直以为,这个九弟不过是仗着父皇的偏爱,有些骄纵任性,脑子却不大灵光。
自己平日里对他多有纵容,甚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