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馀在车里眯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梨月,睡得不沉,很快就醒了过来。
醒来发现梨月还没回来,就挪到车窗前,打开窗子,扒开车帘往外看。
她以为梨月在沉长安马上,探出头才发现梨月竟然在那个齐大公子马上。
此时日头已经渐渐西移,外面的气温也在下降,但因着是大晴天,日头足够耀眼,天上的云也是五彩斑烂。
一大一小坐在毛发油亮的乌骓马上,被金灿灿的阳光和满天云霞笼罩,周围是皑皑白雪,远处是苍茫群山,这情形,竟是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晚馀暗吃一惊。
原还想着齐大公子戴着张玄铁面具怪吓人的,生怕梨月看到会害怕,没想到这孩子直接坐到人家怀里去了。
真是个傻大胆。
晚馀好笑又无奈,见那齐大公子一手揽着梨月,一手策马前行,轻轻松松丝毫没受到影响的样子,心说这人骑术倒是不错,对小孩子也很有耐心,可惜战场上毁了容,不知有没有娶妻生子。
他出身好,就算毁了容,应该也不愁找不到媳妇吧?
或许正是因为家中有妻有子,才懂得怎么哄小孩子。
瞧梨月在他怀里多乖巧,一点都不闹腾。
晚馀看了一会儿,不知怎的,渐渐的从那人身上看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熟悉感来。
他们此前分明从未见过,她却莫名觉得象是在哪见过。
这时,沉长安回头看到了她,便出声叫她:“馀娘子,你怎么把车窗打开了,小心吹了风头疼。”
祁让闻言激灵一下,下意识朝晚馀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一扇小小的窗口,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祁让明知自己戴着面具,不可能被晚馀认出来,心还是扑腾扑腾快跳了好几下。
晚馀头上戴着银鼠毛的帽子,额头还围着抹额,把一张本来就小的脸衬得还没有巴掌大,经过几日的休养调理,她气血稍稍恢复了些,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两颊染着些许潮红。
祁让一眼望过去,就再也移不开视线,思念如潮水,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攥着缰绳的手和揽着梨月的手同时收紧。
晚馀撞上他的视线,心头也跳了一跳,随即对沉长安道:“日头要落了,我怕梨月着凉,还是快让她回来吧!”
“好。”沉长安答应一声,“你把窗子关上吧,我这就把她送过来。”
晚馀便关了窗,退回到马车里。
祁让的视线紧盯着那关起的窗,直到沉长安来要梨月,他才回过神。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梨月递给沉长安。
沉长安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小声问他:“齐大公子还好吗?”
祁让哑声道:“我没事,就是手有点酸,沉大将军放心。”
沉长安点头道了声辛苦,便将梨月送回了马车里。
晚馀问他:“你怎么把梨月给齐大公子带?”
“梨月稀罕人家的面具,非要亲手摸一摸。”沉长安轻描淡写道,“好在齐大公子并没有生气,对她还颇有耐心。”
晚馀哦了一声,帮梨月把白狐毛的斗篷脱下来:“你不是说齐大公子性情古怪吗,我之前还担心梨月会被他吓到,没想到这孩子胆子这么大,还是个自来熟。”
“可能因为梨月太可爱了吧,再古怪的人都无法抵抗。”沉长安笑道,“女孩子就要这样才好,胆大不怕生,才能吃得开。”
晚馀也笑:“她一个女孩子,又不能考功名进官场,吃得开又怎样?”
“至少在婆家不受气。”沉长安一本正经道,“等她再大些,我好好教教她骑射和拳脚功夫,保证让她在婆家横着走。”
晚馀忍俊不禁,本来还想问一问那个齐大公子的事,被他一下子把话题岔到了找婆家上面,心里那点说不上来的疑惑就被打断,忘了要问什么。
梨月骑了马,很是兴奋,沉长安出去后,她腻在晚馀怀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大约是在讲自己在外面看到了什么东西,可惜晚馀一句也听不懂,就连她一直“父父父”地喊,晚馀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到了晚上,队伍投宿在驿馆,晚馀让紫苏送了两道菜给齐大公子,感谢他白天帮忙带孩子的人情。
紫苏去了又回,说齐大公子在沉大将军房里吃酒,沉大将军没让自己进门,在门口就把菜接过去了,说是不方便。
晚馀闻言愣了一下,猜测道:“可能齐大公子在房里摘了面具,不想让人看到他毁容的样子。”
紫苏点头道:“应该是吧,那么好的一个人,要家世有家世,要身条有身条,瞧着好象还有一身功夫,平白被毁了容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