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她坐在床上,听见许袂低沉渺远的声音:“谢谢你,打这个电话过来。” 然后他挂断了通话。 周曼侬莫名感到揪心,呆坐半晌后起身下床,快速地收拾了几样东西出门。 她坐公交车到动车站,买了一张十分钟后出发的车票。 短短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动车到站,出站后,周曼侬又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去琅里古镇。” 她被一股情绪裹挟到这,根本什么都没想,车开了几分钟,才霍然惊醒,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刚打通便抢着说道:“你在哪里?” 许袂:“你──” 她不等他说下去,打断道:“你在哪里?” 短暂的静默,许袂报了一个市级医院的名字,顿了顿,连病房号都一并说了。 周曼侬让司机掉头回市区。 然而到了医院门口,她又裹足不前了。 她来这里干嘛呢? — 许袂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质椅上,几个小时过去了,仍然缺乏面对现实的勇气。 奶奶是脑出血,据熟人说这几天她一直说头晕,但在和他通话时从未提过只言片语,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倒在地上十几分钟了。邻居帮忙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卫生院的医疗条件不足以抢救,于是又送到市里的上级医院。 但为时已晚。 许袂一向被说少年老成,他是个沉稳得过了头的男孩子,现在却感觉自己退化到了童年,头一回这么无助,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冷静。 挂掉和周曼侬的通话后,他还有心思去想,她是要来找他吗? 他不敢相信,潜意识不觉得她会关心他到这个地步,不仅因为女孩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谜,还因为他从不相信自己对任何人有重要性。 唯一一个觉得他很重要的人,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 “小同学,你们家没有别的大人吗?”护士看他在这里坐了一整夜,很同情地问道。 许袂摇摇头,又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6:59”。 他等着,等着数字翻篇到“7:00”,才从昨晚的通话记录中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 彩铃循环播放了几十秒,在他以为打不通了的时候,终于被接起。 “喂,小袂?” 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好似刚刚睡醒,却还没忘了压着声说话,许袂为此神经狠狠跳了一下,但又勉强抑制住。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他猜她是下了床,躲到卫生间和他讲的电话。 “怎么样,奶奶还好吗?” “奶奶死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才诧异道:“怎么这样啊?” 许袂的神经又抽痛一下,他发现即使他自己还没掉一滴眼泪,也不能容忍别人如此轻描淡写的表态。 “那你现在在哪里呢?医院吗?” “嗯。” “唉呀……怎么这么突然,真是想不到,那,那你先回家吧,妈妈过几天回琅里一趟,欸。” 许袂陡然间受到刺激,他的心刚才像被冻在冰窟,此刻却像在被火烧,情绪从未有过的震荡颠簸,整个世界都为此翻覆了。 “过几天?”他怒极反笑,悲哀地笑,“过几天?” 听出他状态不对,女人忙安慰道:“小袂,你知道妈妈在国外啊。” “在泰国。”他重复道,“和你的家人度假,我奶奶在太平间的时候,你们要去看人妖表演吗?” 他从未如此怨怼,也从未如此像十七岁,忘记去体谅任何人,只觉全世界都该体谅他的情绪。 伍月也不曾见识过这一面,不禁哑然,“那,那,我也没办法啊,你要我现在丢下你赵叔叔和你弟弟……” “对,”他恨恨道,“只有我是可以被丢下的。” 又是一阵脚步声,女人大概在酒店套房的卫生间里焦虑地来回踱步。 “小袂,”她重重叹了口气,“那你要我怎样呢?我现在回去,奶奶难道会活过来吗?谁愿意发生这种事。你觉得你打这通电话过来,接下来几天我就能玩得好了吗?” 许袂的心脏被重重锥了一下,“对不起,让你玩不好了。” “你别说这种话来扎我的心。”女人语气急促起来,声音还是轻柔,但明显已恼怒至极,“是我害你奶奶死的,是吗?我知道你觉得只有奶奶疼你,我花在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