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但事实就是,信是你利用我妻子的身份偷出来的,是你做为我秦家儿媳,把秦家老小都送上了断头台。”
“将军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不管那封信或者其他什么罪证,早晚会到我父皇手中,不是我呈,也有别人去呈。但如果是我,我还可以保你一命。”
他冷笑一声,“公主大义,做这些是为了保我?公主可真让峻百口莫辩。为了保峻一人,搭上全家性命?你就是这么保我?你又让秦峻如何活着?原来不是公主害我全家性命,是我自己害的!呵呵……”
“你可知父皇早有除掉秦家的心?”
秦峻闭了眼睛,喉头滑动,强自咽下一抷苦楚。父亲戎马一生,为国征战近二十载,生平三次战役平定北疆,换得边境三年安定。锦衣回朝,何等风光。
但常年驻守边关的人哪里懂得朝堂沟壑,哪里懂得清谈弯绕。
在边关忠君,在朝堂忠太子,父亲哪里做错了,怎么就成了谋逆。
秦峻不懂的,李嵐芷懂,“当年的秦家,官拜兵马大元帅,手握军权,嫡长女嫁当时的太子为正妃,而二皇兄李嗣云野心勃勃昭然若揭。折让父皇坐卧难安,早就生了灭秦家之心啊,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不管这个理由是密信或者其他什么。一个借口,就可以摧枯拉朽。”
确实是雷霆君令,摧枯拉朽,三日,仅三日,秦家满门抄斩。
狂风起,李嵐芷只能听到秦峻隐忍的呼吸声,她兀自继续说:“我当年执意选你做驸马,迫你辞高官赋闲职,断了秦家唯一嫡子的仕途,原本希望父皇对秦家的忌惮能减轻几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秦家早已沉疴难返。”
良久,寒风吹得他有些摇晃,他颓然低头看着李嵐芷,“公主真是善于讥辩,你说了这些是怪我错怪了你?你不仅不是我的仇人,还是我秦家的恩人?”
她依然跪的笔直,目视“秦氏宗祠”四个大字,缓缓说,“并不是,我今日,心甘情愿代父受辱。这条命交给你秦家,我毫无怨言。”
秦峻嗤笑,“一条抵一百余条?公主好生尊贵。”
她望向天空,“我父皇曾说,我终有一日会后悔救下你……”
秦峻看着她,“所以,你现在后悔吗?”
“若有朝一日我知道你身在边关也能助李嗣云登基,那我身死万段也不敢去泉下见父皇。”
两个月前,最宠爱她的父皇驾崩,李嗣云即位。
李嵐芷不知道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她当时被困在苏家。只知父皇与大皇兄两日内先后暴毙,李嗣云拿到了传位遗诏后登基。
她缓缓将目光移向他,“所以,你有助他吗?”
此刻垂目看着这个虽孱弱却还仰着头逼视着自己的人,他有一个清晰的预感,只要自己说出一个“有”字,就会把她这个人击碎成齑粉,万劫不复,她将再无法存活于这个人世间。
两人之间谁欠了谁,谁爱过谁,谁又恨过谁,这辈子怕是也理扯不清了。
他轻叹一声,转身而去,“你自己分辨吧。”
***
李嵐芷想到不明不白驾崩的父皇,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完全没注意到秦峻这个禽兽又把自己扔在这里跑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又剩自己一个跪坐在祠堂前,她左瞅右瞅,一个人也看不见。
刚才两个人都激动得口无遮拦,张口“公主”闭口“先皇”,大概是秦峻早已把人都遣走,他俩才能这么放开地吵。
那现在自己怎么办?老实的跪着?开玩笑。
李嵐芷裹着大氅,试图站起来,但这前后跪了半个多时辰,腿麻了,整个人也冻透了,她用尽力气才勉强站起来,站着缓了半天腿脚也无法动弹。
就在她哀叹连连的时候,小乔不知从哪个门洞里跑了过来,扶住她,“李姑娘,我们回西院吧,已经传了水。”
传了水?可以沐浴了?李嵐芷大喜,“甚好,甚好。我快冻死了。”
一步一挪地走回西院,李嵐芷一进小屋就看到浴桶摆在正中,热气腾腾地水上还飘着花瓣。她栓了门,二话不说就爬进浴桶。
她背上的伤都已愈合,但还没完全长好,有不少或深或浅的红印。她自己看不见后背,但能摸到一点,触手可及的皮肤上不少坑坑洼洼地沟壑,看来是留下不少疤。
哎,今天刚大义凛然的说了“代父受辱”,这会儿就谁也怨不得了。
小乔用澡豆轻轻地给她揉搓后背,十分小心地绕开背上的红印,不禁说道:“李姑娘的皮肤白得像雪,现在却落下了这些疤,哎,真可惜。”
李嵐芷没所谓地说,“没什么可惜的,还有小命在,我赚大了。”
李嵐芷忽然眼珠子一转,勾勾手指让小乔附耳过来,“小乔,来,给你说个事。”
“什么事?”
“你明日若有空,去东院看看宋公子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