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
只见他缓缓吐了口气,神色渐平,望向齐夫人。
“瞧那没出息的小子,找个茬儿便要当逃兵,还吃不得我说他几句,让弟妇见笑,身子可好些?”
齐夫人低下头,把孩子抱回怀里,单手兜着,屈膝行了一礼:
“谢姚公关怀,已无大碍,恕愚妇斗胆冒犯诸位大人,若不弃嫌,还请让愚妇带大公子下去歇息。”
齐夫人身形高挑,体态柔惠。
戴一顶时下流行的飞燕帽子。
青花罩自帽檐垂下,将她面貌遮得严实。
众人瞧不见夫人神情。
但观她背板挺直,劲松之姿。
面对姚公,丝毫不怯。
只叫在场众多大老爷们儿气闷。
倒是姚公对夫人极温和客气。
扫了一眼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儿子,狠声放话:
“看在你外姑、外舅的面上,且饶你,回营后,自去吴将军处领五十军棍,莫让人污蔑老子徇私枉法!”
说完,再不多看他一眼,回身搂住战战兢兢的齐父。
搭肩拖回桌,继续谈笑痛饮去也。
就好像痛殴长子的事从没发生过。
齐夫人微俯身,轻问大公子:“找人扶你起来?”
“我自个儿能行,谢夫人。”
大公子爬起身,踉跄两步站稳了,用袖子擦去口鼻血迹。
满脸倔强神情。
齐夫人点了点头:“好孩子,随我来。”
大公子瞧不见齐夫人面貌,只觉得她的声音是自己从未听闻过的温柔慈爱。
这轻柔的语调,就如同在他胸怀里注入一股暖流,打心窝渐渐暖和起来。
于是也没多想,瞬即跟着夫人走了。
齐夫人的院子里,没有秀木鲜花,只有一方一方的田地。
不知种着些什么草物。
田地中间有个茅棚。
像是田户用来值守的房子。
茅棚外田埂上,撑小凳子坐着个俏丫头,手里抓着把枣子在那嚼着。
远远见夫人路过,起来鞠了个躬,又坐回去。
游廊的台阶口,另有一名少女,却不是寻常下人的打扮。
正扶着柱子张头探脑。
见了夫人,匆忙迎来相扶。
齐夫人唤她“文姜”,对她说:
“你去叫丫头采几片蛇竹叶子,摘几片赤桑枝子,拿到我房里来。”
文姜斜瞅大公子一眼。
“带他进房,不合适吧。”
“他是我半子,我女儿的夫婿。”
“那也还没成呢!这月头的娃娃不能见客,再说姐身子还虚,也不注意!”
齐夫人沉默片刻,语带笑意:“哪儿那么多话?快去。”
说完,腾出一手,抓住大公子的胳膊,拉他上了台阶。
文姜原地跺了两脚,一扭身,蹬着步子往田里去了。
齐夫人引着大公子进房,直入内帐,让他好生坐在桌前。
把女儿放进摇床里,转身倒杯热水,端给大公子。
大公子连忙站起身,双手捧杯,受宠若惊。
“夫人不忙了。”
齐夫人坐在床沿,微偏过头。
虽有纱罩遮面,大公子仍能感到她炯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盘旋。
估量许久,齐夫人问道:“今日为何而来?”
大公子手忙脚乱地从腰包里拽出一串黄铜链子。
那铜链子上串了数枚粗磨骨制的坠子,坠子中间挂了一个油润光滑的小铜饼。
“我来,是想、是想送礼。”
“送礼?你离营而来,惹你父亲发怒,只为送礼?”
“那当然了,今儿是个大日子,父亲早早投我入营,让我误了她的初生和满月,再误下去,只怕咱夫妻俩要见不着了。”
“怎说?”
“吴将军告诉我,父亲铁了心要遣我去北营,那地方老远了,轻易回不来,恐怕长久不能相见,总要留个心意。”
齐夫人闻言,笑了一声:
“我这孩子,还未入你家门,你急什么,说不准十几年过后,你另有心思,这门亲事,若你另有心思,确是勉强不来。”
大公子一听,慌了神,连忙说道:“她已是定下给我的了,我心思绝不改。”
齐夫人叹口气:“可她不是物件,你有想过她的心思吗?”
大公子顿时就被问住了,半天答不上话。
父亲说给他定下一门亲事。
他也不大清楚其中的意义。
虽然父亲的命令本不容他拒绝。
他自己本身倒并没有任何不乐意。
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