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散光,连眉间皱纹都少了好几条。
苏先生没空理会俗世风情。
正忙着把自家小妹从草料车上抱下来。
等两只小脚平稳落地,他忙掏出手巾,掸去妹妹帽檐上的草屑。
又仔细打理起皱的衣裙。
锦儿盯着那边动静,从鼻子里哼气:
“好不知羞!”
“你也好玩,人家兄妹,有啥知羞不知羞。”
小姐不由得也望过去,视线落在苏小妹的面纱上。
想起母亲生前总是遮面见人。
心中感慨。
锦儿的关注点就比较歪了:
“年纪多大了?是兄妹也该避嫌!成天腻腻歪歪,看着扎眼睛。”
“怎么越说越离谱?”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背后议论的多着去了。”
小姐皱起眉头。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注意力就被外面急促的马蹄声拉了过去。
只见林子里窜出一骑。
那枣色瘦马,看着也不出奇。
却格外灵活轻盈,能在密匝匝的枝桠间腾挪自如。
再看马上骑士,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高眉深目,鼻挺唇丰,头发浓密微卷,乌里透红。
小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在心中为少年的马术喝了一声彩。
那少年骑到叔敖面前下马,显然是在汇报事情。
小姐知道这个少年,不算认识。
他叫乌肃,据说出身在西南边境的牧民之家。
随族迁徙时落难,被叔敖救下,顺理成章收进马队。
平常他在宅子里只做些不起眼的杂工。
料不到骑术竟是这样精湛。
小姐盯了乌肃片刻,放落帘子,跟锦儿相互搀扶下车。
苏先生安置好妹妹,正跟文姜说着话。
眼角瞟到小姐落地,忙不迭迎过来。
他见锦儿陪在旁边,随口支使:
“帐子立好了,你去拾掇拾掇,我跟你家小姐有话说。”
锦儿不想睬他,听小姐说声“去吧”,才不甘不愿走开。
苏离笑道:
“你这小姐性情太好,把个丫头惯得稍许不懂规矩了。”
小姐不接茬,只问:“不知姑姑找先生何事?”
苏离顿时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那个马头,自己没长舌头,非要麻烦姑姑给他当传声筒。”
“什么事呢?”
“也没什么,他的探子回来报路况,说前头有暴民闹事,等出了这个山溪道,可能还要再绕路,我就说吧,改道准没好事。”
“绕路也好,但求太平。”
“你说的是,所以我允许了。”
苏离说这话时,眼瞅着她,目光流转之间,似有期待。
小姐欠身施礼:“一路上有劳先生照应。”
苏离扶住她双臂,柔声道:“你我什么关系,还要你这样多礼?”
没给小姐避让的机会。
苏离只是扶了一下,刚一接触,就立即触电似的放开。
脸上虽还带着笑,那笑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僵硬。
“对不住,是我失礼,冒犯你了。”
小姐对他的动作不以为然。
对他说的话倒有几分留心。
但说到关系,确实也不一般。
所以没法回他。
只拉开些距离,望向长河弯折处。
河水盈满夕阳红霞。
粼粼波光之下,隐约可见水草浮荡。
苏离亦步亦趋来到小姐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怎么你似有担忧,有我在,何不安下心来。”
“先生整日操劳,早些歇息才是。”
“又何劳你替我忧虑?我是走惯了路的,等咱们到了苏国,先置办田宅,不比齐家宽大舒适,也绝不亏待你,等日后谋到高职,总不会叫你丢了身份。”
这话听着就不对味了。
苏先生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矫情又爱怼。
其实一直以来分寸感拿捏得很好。
虽然心知肚明他是别有心意。
可两人之间,除了功课交流,再没别的。
苏先生也从不寻求更进一步的发展。
怎么今天说话唐突至此?甚是反常。
莫非老爷子替她给人家许下什么兑现不了的诺言?
正想问个明白,只听那头苏小妹喊着“哥哥”,打老远往这边跑。
锦儿在帐前料理鸽笼。
眼见苏小妹打她身旁经过,一抬脚一横身,拦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