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上便是注定的。
齐国公夫人对长子的偏爱,将曲涟惯得荒唐淫逸,不思进取,徐氏身为长子宗妇,却软弱无能,待子女厚此薄彼。
偏心偏疼曲明寰,无视放养曲韵浓,以及一屋子养得跟鹌鹑似的庶出。
这样的因这样的果,扰得阖家上下鸡犬不宁,即便没有因曲瑶镜而起的插曲,曲涟这一支也只会每况愈下,直至湮灭成尘。
任何人都救不了曲韵浓,她只能自救。
曲瑶镜已经不计前嫌,拉了曲韵浓一把,但就像寿宁长公主所言,如何抉择是曲韵浓自己的事,她只需问心无愧便好,她不欠任何人事,若当真要论起来,倒是曲韵浓欠她良多。曲瑶镜想了想,招来内侍,将替曲韵浓准备的坐席往后移了移,用来安置逢春和藏冬,宴席还长,听说晚些还有火树银花的焰火可看,也好留给她们歇歇脚。
见曲瑶镜终于从死胡同转出来,寿宁长公主欣慰地笑了笑。
作为母亲,又怎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天真明媚呢,可曲瑶镜生在亲缘淡薄的皇室,这花团锦簇的上京城,背地里早已经肮脏溃烂。
越是如此,她的澄净明亮越是弥足珍贵,她这样很好,但与之相对的,寿宁长公主也希望她足够棱角分明,她的身份,注定了她身侧的人会心思各异,必要的时候,也兀需那般善良。这也是为何寿宁长公主,得知曲瑶镜落水之事与曲韵浓有关,却仅仅报复在曲涟身上,并不插手她与曲韵浓之间纠葛的原因。
这厢,等逢春离去,齐国公夫人这边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她被那起子势利眼扰了难得的好心情,便是敷了脂粉,脸色也是显而易见地不好看。
曲韵浓见齐国公夫人心情不爽利,便提着茶壶,亲自斟了杯茶递到她手边。
齐国公夫人察觉出动静,略掀了掀眼皮,看向神情有些小心的曲韵浓,她并未接那益茶,团着手,眸光沉沉地望着她:“你为何不到郡主跟前去?”
曲韵浓闻言一怔,她早猜到老夫人会问她,换做以往,她定能笑意盈盈给出滴水不漏的答复,可现下,她脑中却一片空白,突然不知该作何回答。
她垂下望着曲瑶镜的眼,正准备应声,却被齐国公夫人摆于制止:“你若还是方才那番说辞的话,便无需开口了,你是在我眼前长大的,你口中话有几分真假,我还是辨得出来的。”
齐国公夫人的话音平缓,却难掩失望:“罢了,也是我之过,我喜你心思玲珑,柔顺体贴,却也忘了你敏感多思,心性难定,我年纪大了,没那般多精力管你,我只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罢了。”
曲韵浓拾眸环望四周,许是帝后即将到来,姿态奸丽的官娥自殿门鱼贯而入,正满面春风地将各色住着,流水般呈上各家的席面,方才凌到齐国公夫人身边说话的几位夫人又起身开始走动,现下正往寿宁长公主,和曲瑶镜身侧靠。
她看得清楚,寿宁长公主和曲瑶镜并未回应什么,甚至神情隐隐有些不耐,可她看着这些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嘴脸,仍旧觉得异常刺眼。
曲韵浓按了按莫名发酸的眼睛,扬起一抹浅笑:“祖母您看,至少,我在您眼前还是有名有姓的曲家四姑娘,若到了三姐姐跟前,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陪衬,我这人心眼小,思来想去,还是莫要在三姐
姐跟前现眼了罢。"
她话音 落,便见考宁长公主挥退了那几位夫人,与曲瑶镜似乎说了什么,曲瑶镜扫阴霾,招来内侍不知说了什么,那内侍延着笑点头哈腰地退下,片刻之后,带着几个官女折返,竞是替曲瑶镜身边
的藏冬和觉夏在后边支了个小席位。
齐国公夫人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冷眼看着,片刻后叹了口气:“糊涂啊你。”
曲韵浓脸一白,死死咬紧下唇,身侧的翠屏满目心疼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最终仍是闭上,主仆两终究再未多言。又过了片刻,一道礼官唱呵,压下了所有阴司筹谋。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随礼官话音落,看台上的女子抱着琵琶款步退下,官娥位列走道两侧,殿门缓缓开启,随即便见英武不凡,凤仪天成的帝后相携而来,两人交手而握,似乎如传言般感情深厚,琴瑟和鸣。久候的百官及各家官眷,由太子景曜起头,纷纷起身行礼,恭祝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端午安康。
皇上今日显然龙心甚悦,周身虽然萦绕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但面上带着笑,难得显露出几分和蔼。他做了个压手的动作,示意众人坐下,随即便是一番激昂的陈词。
曲瑶镜借此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天颜,直叹岁月不饶人,便是贵为天子,也逃不过岁月的侵袭。
曲瑶镜依稀记得,呈上也不过比她母亲寿宁长公主长三岁,现今也才刚刚四十过三,鬓角竟已生了点点斑白,眉心即便舒展,却仍见深深刻痕,足见因国事而殚精竭虑。也只略看了一眼,曲瑶镜便垂下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言她冒犯天颜,只有个念头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景曜,其实和皇上并不太像….…
是她的错觉吗?
曲瑶镜正胡思乱想着,却朦胧听见有人叫她封号,茫然抬起头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