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前夜(下)
曲臻在画本上见过男女耳鬓厮磨的情景,画本之外,也窃自玄想过亲吻的感觉。
她一直以为自己向往的吻是温柔且轻盈的,却未料这夜,这毫无征兆的吻来得如此用力,体肤相触后,随之而来的汹涌又会是如此绵长。他的吻像长夜里的光、雪天里的火,叫她一下子明白生为何物,所谓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又究竞长成什么样子。
梁有依单手捉着曲臻的下颔,另一只手环在她腰际,动作尽可能轻柔地吮干了她唇角的泪,他知道自己兴许野蛮了些,兴许吓到了她,但他属实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方才的话,他只是见不得她哭,更不想她沉浸在那般愁苦的遐思里兀自神伤下去。
他为数不多的喜乐都与她有关,因而也一早便做好了为她战死的准备,他只是未曾想过,自己之于她竞也是如此重要,是如她所言一旦失去就会变得了无生趣之人。
而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会将他这涂于暗处的污泥视作金玉至宝?吻够了,他托着下颔将她的头轻轻抬起,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眸光似水。“曲臻,若我告诉你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当真要逃吗?”曲臻愣了下,她知道自己的话他向来听得认真,却没料到他会在这一吻后问出这样的问题,这叫她愈发想不明他的用意,莫非方才的亲昵,只是宽慰?她心上介意着,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耳根仍旧发烫,只能垂下眼抽了抽鼻子,支吾道:“我再想.…”
曲臻将临行前准备要与梁有依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挑了件打紧的先行问过。
“梦州那边进展如何?霍尚书和旬阁老可有上书请朝?”“一切都很顺利。“梁有依答:“书铺那边聚集了不少起事的义士,眼下已在赶来的路上,天子也破例准了早朝,明日一早,霍尚书等便会在殿前请求天子出兵彻查轩辕殿,至于结果如何,尚未可知。”梁有依答得行云流水,似是一早就准备好要向她汇报此事,看来,临阵露怯的只有她一人。
遥想在锦庄时,她也信誓旦旦与徐怀尚保证了会救下徐兰,既然梦州那边一切顺利,设宴当日只要她能寻到稚童所在,再深入后院打开后门,将聚集在那里的百姓放进来,谅苏牧身边有千军万马,想必也不敢在一众百姓面前对那些无辜的孩子下手。
万事俱备,只是…
「父亲若是放不下那个白秋芙,这几日派卢统领盯紧她便是。」苏忠信的话再度飘响在耳际,叫曲臻不由担心,若她在宴上被人盯紧,没能成功探查到稚童去处,更没能活着抵达后门,不止那些孩子,就连梦州的百姓,恐怕也难逃一劫。
梁有依歪头打量着曲臻,见她目光游离,再联想到她方才的话,疑心心她有事瞒着自己,凑近问她道:“你昨夜在漱月阁听到了什么?”曲臻下意识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这边……很顺利。”今夜苏牧未再差人来寻她,遭遇刺客时,她也未见卢峰对自己有何警惕,苏牧作为主事忙于设宴事宜,眼下搞不好已忽略了白秋芙的存在,而说到刺客一享事.….….
一一“那你呢?”
曲臻看向梁有依裹着布帛的右手,“若你在林子里没有受伤,那有毒的便是箭镞了?那老汉为何会在箭上涂毒?你是因此才杀了他的?难道他是苏牧派试探你的人?”
曲臻一番推测下来,愣是没叫梁有依插进半句,他听罢只得笑道:“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曲臻见他遭人算计还一副嬉皮笑脸,忍不住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所以真是如此!苏牧那老贼还在想法设法给你使绊子,这个无耻小人!”“我倒觉得这是转机。“梁有依握住她的手,“如今我中毒负伤之事人尽皆知,便有了减少露面的借口,也能叫苏牧对我少些忌惮,明后两日,我兴许能自在些。”
“可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曲臻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还带了药,便从里怀将那支瓷瓶掏出来递到他眼前。
“这是止痛生肌的药膏,据说只有皇亲贵胄才用得起,我特意偷来给你的。”
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音韵里却满是得意,举着药瓶邀功似地在他眼前晃悠。
“偷来的?”
梁有依打开药瓶闻嗅片刻,是紫草混合白芷的香气,应是与影辛给的解药不相冲,他不想扫她的兴,便将药瓶和右手一并交给她,轻声道:“你帮我涂。“曲臻眨了眨眼,面上浮起两抹绯晕。
他们方才虽靠得很近,还做了那种事,但那些都是梁有依主动的,眼下他将主导权交给她,她却脸红心跳,不争气地紧张起来。只是,如此难得的机会,她又怎能轻易放过?曲臻稳住微微发抖的手,将药瓶搁在一旁,小心解开他手上的布帛。内层棉布上沾着的淤血发黑,但揭开后,刀口附近的血迹却是深红色的。确认毒性没有蔓延后,曲臻心安了不少,但他手上的伤却比她预想得要严重许多。
那箭镞准是十字型的,因此不只掌心,他指腹上也有数道刮痕,且嵌肤之深险些伤及筋骨,叫她眉心忍不住蹙起,指尖碰触到伤口时,心上也跟着一揪一揪地痛。
“你为何不用剑去斩,“她悻悻问:“而是非要用手去抓?”“我也没想那么多。”
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