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78迷津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睁不睁眼好像没有太大区别，手臂泛着密密麻麻的刺痛，像虫蚁啃噬，他颓然到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四周无比安静，感官在时间流逝中逐渐丧失。太阳穴突跳，耳边的白噪音无限拉长，延绵到看不见的尽头。他浑身发冷，冻到麻木，连腿上的伤也失去对痛的感知。只有微弱的心心跳声在耳边回响，提醒他还活着。
喉咙干涩到发不出一丝声音，嘴唇扯动，像刀割般撕裂生疼。身体反复发烧，毛孔沁出冷汗，地板却冰冷沁骨，像条毒蛇缠上他的腿，往骨头缝里钻。渐渐地,他开始分不清那些不断浮现的究竞是回忆还是幻觉。那些记忆零散成碎片，跟幻觉一起打乱重组，被他反复嚼碎只剩干瘪残渣。他听不清喊他名字的声音来自哪里，是一墙之隔的门外，还是记忆深处他想见却见不到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好像一辈子那么难捱。精神在黑暗中磨灭，起初是一点，这一点会随着与外界的隔绝侵蚀整个人，慢慢剥夺他对存在的认知。他一度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生理的疼痛和饥饿却在提醒他痛苦依旧。
恍惚中，思绪回到他从学校离开那天。
两双手压着他的背，力道大得无法反抗，像幼时母亲捆住他的双手扇下的巴掌那样，身体对即将到来的暴行本能应激，他像个物件被塞进车里，后颈僵硬不能云动弹。
他愤恨地看着陆光辉，这个他生物学上的亲生父亲。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骨子里的狠或许来自他身上，那股要颠覆一切的决绝和狠戾，是来自基因的诅咒。
陆光辉冷眼睨他，居高临下的姿态。
手杖轻杵，发出沉闷声响，“放你出来几个月，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话音里的威压几乎要将他彻底打压下去。
车窗上升，阻断了外面的视线，连同与外界全部联系。他跪在他面前，以一种卑微的姿势，一种陆光辉最受用、弱小、毫无威胁的姿势，向他低头。
窗外风景不断倒退，陆利津没动，就这么无视他的问话，拿出手机给夏恋发消息。
他打字快，一条消息刚发出去，手杖遽然扫来，实心纯银的尾端猛地打到他的手，十指连心，骨头刹那迸发出强烈的疼痛，手机掉到车座底下，陆利津咬牙抬头，阴狠瞪着他。
陆光辉神色未变，淡淡回视。
陆利津顶着他这道宛若凌迟的眸光，伏下身，捡出手机，颤抖着手发出第二条消息。
下一秒，手杖横扫过来，像个巴掌猛然甩在脸上。他被这股毫无收敛的力打偏头，脸颊迅速泛红，呼吸跟着变烫。陆光辉手杖回收，指着他视线下垂的地方，“来叫你几次，你又逃了几次？”
“现在亲自来请你，排场够大吗？”
“是不是比在你大哥面前更威风？”
面对一声声质问，陆利津握着手不语。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些日子京昭派车来了几次，他就拒绝了几次。大抵是真的触了逆鳞，让陆光辉不远千里亲自过来。陆利津呵声冷笑，嘴角牵动脸上的疼痛，他似无所觉，抬眸冷然看着父亲，嗓音沉冷，带着几分狠劲：“这才到哪，我还嫌不够给你丢人。”花州实中的党委书记是陆光辉人脉场的旧识，如今学校闹出贪污丑闻，偏偏是自己人捅出来的，其中需要转圜游走处理的麻烦更是层层堆叠。陆光辉知晓这件事还是华奈旗下的子公司以陆斯离之名对学校发出十连质问。舆论发酵几乎闹得全网皆知，他才知道陆利津在校庆上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份实名举报信下的高调签名。
陆利津摆明了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要打他的脸。而他这个最瞧不上的小儿子也的的确确做到了。
果然是劣根，不管是眉眼，脾性，抑或心里的那股偏执和疯狂，都和当年那个威胁他的女人如出一辙。
伶牙俐齿，可恨至极。
车开进校园，在思政楼下泊稳。
陆利津脸上带伤被助理带下车。
几位校领导等在外面迎接，瞥见身后的陆利津，脸上笑容微僵，旋即反应过来，把陆光辉往楼上请，一路热络寒暄。陆利津不想去，甩开助理要走。
陆光辉脸色一变，助理和司机动作迅速将他按住。又一棍打下，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其中一位领导劝着让他别动气，另外几位帮腔说话。陆利津额头沁汗，眼神冷戾扫过几人，最后落在一脸阴沉的陆光辉身上，咬着牙说：“要么把我腿打断，要么放我走！”刚说完，后肩力道加重。
陆光辉绕到身后，抬脚往他后背瑞去，手杖朝他后颈挥下，冷厉：“道歉。”
陆利津的脑袋重重下垂，眼前晕眩，回过神来膝盖抵地。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遮掩，他就这么跪在了人来人往的思政楼下，跪在几位校领导面前。
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拳，想站起来，后颈阵阵发涨，使不上力。几位领导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够呛，副校长连忙上前扶起陆利津，“不至于不至于，快起来。”
陆利津双腿失力，眼底恨意翻涌，一片猩红。视野漆黑散开，感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