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从地上提起，像提什么死物，语气轻蔑，“你养的畜生？”血迹在浅色地板晕开鲜艳的红，触目惊心。哈姆雷特叫不出声，只剩鼻音微弱嘤着，倒在地上的四肢划动，还在试图奔跑。
陆利津痛苦到五官紧皱，动作极快拖着疏于行走的腿三两步跑下台阶。步子跨得太大，扭伤脚踝踉跄摔倒，他连滚带爬赶到哈姆雷特身边，抢过陆光辉手中的牵绳，紧紧护住哈姆雷特，心脏抽搐绞痛。“不是闹自杀么？“手杖戳到他的腿，看似打量某件商品，“现在怎么成了废人？”
他手上施力，钻心的疼痛从腿肚袭来，陆利津反手握住他的手杖，浑身发抖，恨意从眼中喷薄而出。
他想夺过来，陆光辉像看破他的意图，抽出朝他脸上挥去。鼻腔温热，有血流出。
“你以为到处找人弄证据我不知道？想拉整个陆家下水，你还太嫩。"沉稳冷静的审判口吻，仿佛他才是有罪的那个。鼻血流到衣服上。
陆利津抬手去擦，越擦越多，滴到地板和哈姆雷特的混到一起，分不清谁流得更多。
他知道陆光辉此时此刻最想听什么。无非是想看他低头认错，卑躬屈膝听从他的所有安排。
他也知道只要乖乖当他听话的提线木偶，这些折磨或许就会结束。可凭什么他永远是对？凭什么不能反抗他？他陆利津又凭什么原谅？
他轻嗤唾弃，撩起眼皮，对眼前的人恨入骨髓：“我活着一天，你的屈辱就存在一天。”
他颈间青筋凸起，说话间血流到嘴里，牙齿猩红，阴郁狰狞。他咧开嘴笑，话音暗哑：“陆光辉，陆家的脸面早在二十年前就被你丢尽了！”“我算什么？我他妈就是你的耻辱！我在这个家连条狗都不算！”“陆光辉！你有种让我活着从这里出去，我绝对让你不得一-”没等他咒骂完，攒足力道的手杖挥下，陆利津喉咙发痒，呛出一团血沫。他就这么挡在哈姆雷特面前，没有任何躲闪，挨着那些殴打，身体因疼痛而抽搐轻颤，冷汗沿着额头滑到鼻尖。
他太熟悉暴力了。
有些痛在皮肤，有些痛在骨头，他都能忍，这些都抵不过哈姆雷特带给他剧痛的万分之一。
他没还手，只低下头一遍遍叫着哈姆雷特，想唤醒它。“爸！你疯了？！“紧急折返的陆季洲破门而入，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顾不得其它，上前拉开陆光辉，立马点名叫了一连串佣人过来帮忙。先前躲在偏厅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有意避开这场争执，偷偷联系陆季洲的阿姨胆战心惊站在门后。这会儿听见喊话，心里重石纷纷落地，连忙赶去搭批手。
陆光辉转脸，吐出胸腔浊气，冷声一笑，“你倒是个好哥哥。”给陆利津止住血，陆季洲抬眼，对上父亲的神情，眼神倏然变冷：“你却不是个好父亲。”
他知道陆家一向冷血。
可如今亲眼见证，又另当别论。
陆季洲扶起陆利津，“学校的事是我在推波助澜，你想发火，大可以冲我来。”
“他才十九岁，不是你的发泄工具。”
说完带着人往外走。
陆利津抱着哈姆雷特。
两人没再看他一眼。
外面有雪落下，佣人立在一侧撑伞，说车已经开到门口。陆光辉转脸，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你十九岁的时候在哪？"声线冷厉，宛若毒蛇吐信，“还是时间过去太久，你忘了禁闭室关的第一个人是谁？陆季洲有一瞬的僵愣。
陆利津跟着停下脚步，抬睫看他，立即意识到什么。紧跟着怀里一重。
陆利津把哈姆雷特交给陆季洲，一把抽出佣人胸前的钢笔，拔开笔帽冲进屋子。
前所未有的愤怒取代担心，他借着这股力量冲到陆光辉面前，狠狠将笔尖扎进他的眼睛。
“陆利津！"陆季洲惊慌大喊。
陆利津动作倏尔悬停，颤抖的钢笔尖对准陆光辉紧缩的瞳孔，毫厘之差。而后方向偏移，迅猛刺下，用发狠的力道扎进胸口。陆光辉反应不及，手杖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墨汁与血混成黑红色在衬衫晕染。
惨叫不闻，只剩报复。
陆季洲亲眼目睹，久久未语。
他曾认为陆利津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最像人的人，所以即使他身份特殊，地位尴尬，他也愿意帮他。
他到现在才发现，这些年能在陆家里活下来的，早就已经没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