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峰顶的月轮泛着靛蓝光晕，像被冰封的湖面倒悬在天际。武罗女神立在祭坛边缘，玄色鲛绡裙扫过青铜罗盘，二十八宿星纹突然逆向旋转，发出齿轮卡死般的刺响。赤豹伏在她脚边低吼，尾尖扫落的霜花还未触地，便凝成冰锥刺入岩缝——东南角的结界裂了。
九道符咒自她袖中激射，幽光如灵蛇扑向断崖。符纸触及岩石的刹那，竟燃起惨绿鬼火。火苗舔舐过的岩壁上，缓缓浮现相柳毒血浸染的纹路——正是应龙斩杀相柳那日，毒血溅落时蜿蜒的形状。
清冷男声刺破死寂。帝屋木后转出白衣男子，他踏着鵸鵌鸟脱落的羽毛飘然而至，腰间青铜铃铛折射的冷光竟将满地星屑灼成焦黑。武罗的骨笛抵住他咽喉时，瞥见他掌心半枚龟甲——裂纹与轩辕剑匣上的河图纹分毫不差。
巫阳笑意未减，任由鲜血顺着脖颈滑落：“牧野战后第九日，轩辕剑匣在渭水现世。有人看见匣面逆鳞游走，裹挟剑匣的玄雾里……”他忽然逼近，瞳孔映出武罗腕间裂纹，“飘着女魃的发带。”
“疯子！你想惊醒烛龙之息？”武罗广袖翻卷，镜湖掀起万丈狂澜。无数商朝祭司的骷髅破水而出，它们眼眶里跳动着相柳毒雾，腐烂的指骨结出大禹治水时的封魔诀。
冰晶从祭坛裂缝攀援而上，武罗的鲛绡瞬间冻结。她终于看清那些骷髅结印的轨迹——根本不是封印，而是以殄文书写的献祭咒！三百年前鹿台摘星楼里，纣王便是用此术将八百活人炼成血丹。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巫阳抹去唇边血沫，在崩塌的冰雨中嘶喊：“你以为武王伐纣是为苍生？他真正要的是九鼎里玄鸟吞掉的龙……”
巫阳的剑纹突然暴起金光。他徒手插入祭坛裂缝，拽出的刑天鼓沾满青苔。当龙血滴上鼓面时，武罗听见了真相：牧野战场上根本没有轩辕剑鸣，混在雨声里的，是女魃焚烧元神撕裂魂魄的爆响。
桃夭的笑声从鼎耳传来。毒血凝成的女子赤足踏浪，指尖挑着半截龙角：“多亏娘娘用骨笛镇山三百年，才让相柳毒血养出我这具肉身。”她身后浮现傩面人虚影，那人手中倗生簋盛着的，竟是武王伐纣时失踪的玄鸟图腾！
轩辕剑匣在此时破水而出。匣内赤雾裹着女魃残魂，径直没入武罗眉心。浩如烟海的记忆汹涌灌入：昆仑墟禁地里，女魃割开手腕的不是血管，而是缠绕心脉的龙魂锁；她将应龙逆鳞封入剑匣时，鼎耳镌刻的“姒”字正在渗血……
巫阳在最后一刻抓住剑匣。傩面人扯下面具的瞬间，他看见了自己映在鼎身上的脸——三百年前被投入铸剑炉的兄长，正从相柳毒血里缓缓爬出。
青要山的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