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懵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李煜会单独拉他去开会。
念头一转，他也不说话，只是忐忑的跟在李从嘉身后。
后来干着干着人就飘了，将重心放在了生活享乐上。
这种人就应该早点笼络。
懒得去牵线搭桥，倒不如直言直语来得痛快。
韩熙载心中越发困惑，抬头看了李煜一眼，来这地方就为了赏一下堂纸？
“少监请喝茶。”
不是赏纸，恁得又喝上茶了？
为求自保，他已经放弃了弹劾陈觉。怎么，现在却是半点余地都不给他留吗？
李从嘉看着他不饮茶，也是想到缘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忽然将茶汤泼向悬壁的江淮舆图，水痕漫过采石矶，“可惜冯相读不懂弦外之音。”
倒也算得上机灵，知道把李璟扯进来。这样就算李从嘉有杀他的想法也会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老爹的面子。
韩熙载的竹笏在膝上微颤。
更漏如常滴着，李从嘉心中一晒，对于韩这种孤傲的官员来说，适当提点一下总不会错。
好不容易做条大鱼，当然要好好体验一下这种感受。
只要让韩熙载心有余悸便达到了他的目的。
他引韩熙载至灯前，将密件覆于灯罩。
“墨迹可焚，水纹难消。“烛火摇曳间，重瞳如渊。
不看不得了，一看便是让他寒毛直竖。
原来这位太子早就抓住了陈觉的把柄。
李从嘉突然将密件投入火盆，“既能裁纸，又不伤执刀人。”
话已至此，他没有任何理由再保持沉默。
韩熙载重重叩首，起身时袖中已多了一卷《茶经》，书页间夹着江南门生的血书。
他这般举动也是尽受李煜眼底，为了压制陈觉与冯廷巳，他只能提早将韩熙载推到幕前。
过了好一会儿，李从嘉方才开口说道：
………………
其实能够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南唐偏安江南，虽有短暂的繁荣，但始终面临着北方政权的威胁，在这种局势下，南唐市井在繁华中带有一丝偏安的闲适与忧虑。
大周后的帷帽轻纱被晨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烧槽琵琶的穗子。
西市喧嚣扑面而来。
不同于往后的市井风情，南唐市井更像是在为达官贵人服务。
想来盛唐的百姓生活都是被灌蜜了一般幸福。
“殿下看这蜀锦。“2
李从嘉更加心烦，转眼看向一旁的掌柜。
李从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文书上记载的“精甲三千副“，实际竟是絮纸充填的劣甲。
这场景他在徐铉奏本里读过百遍，不及亲眼见流民孩童用破甲当被褥刺目。
金陵城中尚且如此，更不用论其余州郡。
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反倒是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从下至上涌入他的胸膛。
返程途中，马车忽然急停。
这场景击碎了他作为现代学者的理性，汴大图书馆里的《南唐经济考》化作了腐臭的现实。
陈觉与冯廷巳这两只蠹虫看来是要早日处理掉了！
注释：
②：南唐军需贪腐案见《南唐书》“甲胄絮纸，刀戟裹帛“
④：南唐土地兼并严重，《江南地券集》载“保大年间，冯氏占田逾万顷“。（卷五）
烈祖以东海王辅吴，作礼贤院，聚图书万卷及琴奕戏之具，以延四方贤士。